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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诗蓉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走了进来，跪在了正中间。
她头上裹着的白色厚布还带着血痕，脸色异常的苍白，楚楚可怜的姿态更胜。
如此一来，众人看向柳令漪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这柳家姑娘看着和气，没想到心这么狠呐，瞧瞧，把这姑娘打成什么样子了？”
“人都撞成这个样子了，还要强撑着来告状，看来是把人逼到绝路了！”
“之前还在祠堂闹事来着，我看也是个拎不清的妒妇，跟昌儿家的二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混账！”
宋清萍听着风向，得意地扬了扬唇，扑过去抱着周诗蓉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自小生母病弱，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本以为把你嫁到娘家，能得一个好归宿，谁承想叫人害成了这个样子！”
周诗蓉还是第一次进祠堂，对着这么多的面孔肃穆的老头，她难免有些紧张，瑟缩着身体不敢说话。
宋老夫人走上来扶起她，慈爱道：“好孩子，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就站起来回话吧。”
宋清萍搂着她肩膀的手暗暗发力，眼底的恐吓之意十分明显，“蓉儿莫怕，有母亲在呢，今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诸位长辈都会给你做主的。”
老夫人捏了捏袖口，里面的两张纸十分明显，周诗蓉知道那是母亲和她的身契。
柳令漪镇定自若地走到一旁坐下，端起一杯新茶。
宋清萍急了，“你这个罪妇，把我儿害成这个样子，还不快跪下！”
柳令漪从容地打开杯盖，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姑母好心急啊，现在还没定我的罪呢，怎么就一口一个罪妇叫起来了？”
族长的太阳穴砰砰跳了几下，老人家上了年纪本就精神不济，大晚上的还要在这听这些女人的争吵，这成何体统！
他怒而起身，用力一拍桌子，大喝道：“都闭嘴！”
宋清萍止了哭，一瞬间场上鸦雀无声，全都呆呆地看着宋家族长。
老爷子锐利的目光落在了周诗蓉身上，“你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诗蓉浑身一凛，跪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响头：“小女自打到了宋府，一直受人打骂折磨，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若是今日族长不能为我做主，我情愿磕死在这祠堂里，以死明志！”
她泪流满面，声音仿佛经年堆积的苦痛憋闷，在座众人听了都面露不忍，朝柳令漪的方向瞪去。
偏偏柳令漪还一脸从容地品着茶。
族长轻咳一声：“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周诗蓉双拳紧握，鼓起勇气对上她的眸子：“不是蓉儿故意要卖关子，只是我要状告之人身份贵重，我就是说了，有诸位长辈护着，蓉儿怕是也难得一个公平。”
族长眼睛一眯，冰冷的寒意覆上，“大胆！宋家族规在此，谁敢包庇徇私，我定严惩不贷，你但说无妨。”
宋老夫人看向柳令漪，眼底杀意汹涌，轻蔑道：“我知道你是怕了她的权势，外祖母向你保证，今日无论是谁，都别想袒护这个罪魁祸首！”
“有外祖母此话，蓉儿就放心了。”
周诗蓉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我要状告的，就是我的嫡母，宋家大姑奶奶，老夫人的嫡长女宋清萍！”
宋清萍面露慌张，上来就要撕她的嘴，“你这死丫头，你胡说什么？竟敢直呼我的名讳，你不想活了么？”
柳令漪一抬手，立刻有人拉开了她。
周诗蓉举起双手，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冻疮，宽大的衣袖滑落，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
“小女自小受嫡母折磨，动辄便要打骂，多年来食不果腹，数九寒天衣不蔽体，我母被她逼疯，我原本在岭南已经定了亲，却被她强逼着给表哥做了妾！”
“我不肯背弃婚约，更不愿与人做妾，被她毒打了一顿，强行塞进了表哥的院子，多亏表嫂收留，才侥幸活命。”
周诗蓉指着宋清萍，恨不得将她剜骨剥皮，“谁知她贪心不足，竟然用母亲性命威胁，意图逼我陷害表嫂，我岂能做此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事，只能触柱明志，求诸位耆老明鉴！”
宋清萍被她眼底的恨意镇住，质问的话压在嗓子里，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周诗蓉眼底猩红，声音嘶哑，“十方神明在上，若我周诗蓉今日有半句谎言，便叫我穿肠烂肺而死，生生世世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说罢，她终于忍不住伏在地上放声大哭，仿佛要将自己十多年的心酸委屈全部倾诉出来。
这下诸位耆老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了，就连族长看向宋老夫人的目光都有些耐人寻味。
前些日子，她儿子的小妾暗害嫡妻，还可以说成是疏忽不查，如今她的嫡女又闹出这逼良为妾的丑事，还险些让人血溅当场，这下他就是有心维护宋老夫人，恐怕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宋老夫人一张脸沉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周诗蓉会在这个关口反咬她们一口，偏偏这件事又是她们自己挑起来的，此刻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推脱不得了。
宋清萍反应过来，对着周诗蓉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小娼妇，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违逆我的意思，不想要你娘的命了么？”
她挣开拦住她的下人，就要上前去撕扯周诗蓉。
周诗蓉吓得抱着头缩成一团，眼底的惊惧绝更印证了她的话。
还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宋老夫人已经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呵斥道：“我一世英明，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蠢货来，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在这现什么眼？”
宋清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她还从未在宋府受过这样大的委屈，“娘，您打我？为了这么个贱婢你竟然打我？”
“闭嘴！”宋老夫人的牙都快咬碎了，对着宋清萍身边的下人低声喝道，“还不赶紧把你家奶奶扶下去！”
柳令漪终于放下了茶盏，淡淡道：“祖母别急啊，这事还没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