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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柳令漪所说，沈老夫人的病来得蹊跷。
宋禧派了两个亲近的太医过去，细细诊过之后，都说是年纪大了记忆衰退导致的，除了给开一些滋补养生的方子，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直到入了夜，吴妈妈才来禀报：“奴婢观察沈老夫人的面色，见她眼眶发黑，唇瓣泛紫，还常常心悸喘不上气，怎么看都是中毒的症状，奴婢不敢打草惊蛇，偷偷拿了一些老夫人平时服用的药渣。”
柳令漪对宋禧解释道：“吴妈妈是娘家给我陪嫁的医女，本是想帮着我调理畏寒的毛病，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说罢她摆摆手，示意吴妈妈将东西呈上来。
吴妈妈将裹好的药渣子以及一小块熏香放在了桌子上。
柳令漪拿起来看了看，却看不出门道：“这些有什么不妥么？”
“奴婢跟随家父学医，不过是些微末的保养手段，本事有限，看不出来什么。只是沈老夫人常吃的安神方子里有一味药，我们老家叫失惊草，人吃了只会亢奋异常，断断没有安神的效用。”
宋禧和柳令漪俱是一惊，两人迅速对视一眼。
柳令漪颔首道：“下毒之人防不胜防，你回沈家之后，不但要留意老夫人的一饮一食，还要注意她平时的衣物，甚至屋内摆放的花草。”
“是，奴婢记下了。”
“我再派几个人给你，就说我从老家寻了些能帮外祖母恢复的偏方，让这些人帮着按摩疏通经络，别叫任何人看出端倪，你知道轻重的。”
吴妈妈躬身行了个大礼，郑重道：“奴婢记下了。”
柳令漪挥手让她对下，宋禧惊讶之余更是愤怒，“定是沈家那个庶子做的，我就知道沈月皎的事情他一直怀恨在心，没想到他竟敢给祖母下毒！”
宋禧气愤之下连一声舅父都不肯称呼了，这也难怪，沈家的独子本来就不是沈老夫人的血脉，庶出之身又和沈老夫人不对付，再加上他的女儿沈月皎死在了宋家，很难不怀疑都到他身上。
柳令漪安抚住他，“未必是沈家舅父，二爷细想想，他没有那么大的势力。”
“府上的事情都是外祖母做主的，她身边伺候的都是心腹，包括赵嬷嬷，从前可是外祖母最信重的，这些人不会去听沈舅父的话。”
“就算是她们被收买了，那么宫中的太医呢？外祖母要真是中毒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他们都闭口不言，就说明一定有能够压制宫中太医的势力，这绝非沈舅父能做到的。”
宋禧听了柳令漪的话，也渐渐冷静下来。
可若不是沈舅父，又会是谁呢？
沈老夫人素来慈和，从没听说有什么仇人，谁会动用这么大的势力，去害一个无权无势、寡居在家的老太太呢。
一瞬间，宋禧忽然想起严妈妈临死前的一番话。
当年宋老夫人为了护住宋永昌的官位前程，在宋禧母亲的汤药里下毒，接连害死了他的母亲、大哥以及大嫂。
如今当年事的知情者全部被杀，唯一有可能知道内情并且还活着的人，就只剩下沈老夫人一个！
而宋老夫人已经伏法，那么凶手便只有可能是宋永昌了！
他看了柳令漪一眼，后者显然也和他想到了一起去。
宋禧面色凝重道：“若真是他，那么从前的事，就算他没参与过，也一定是知情的。”
柳令漪安慰他，“先别急着下结论，也许下毒的事情是子虚乌有呢，先查查这药渣有没有问题再说吧。”
说到查药，柳令漪又一次犯了难，若是往日，找柳家的大夫是最稳妥的，可瞧着父亲今日的脸色和表现，她又有些不放心。
宋禧却没叫她为难，“我去找五皇子，让他府里的大夫帮着查查。”
柳令漪应下，如此又过了四五日，她白日去沈老夫人那里侍疾，夜里回来料理府中杂事，不免有些疲惫。
可喜的是，自从沈老夫人偷偷停了安神药，精神好了不少。
可气的是，因为她白日不在府中，府里的丫鬟小厮便活了心思，竟然偷了府上的珠宝出去卖。
柳令漪坐在主位，一众管事婆子都跪在地上等她发落，她偏偏冷着脸一言不发，直把人看得发毛。
不多时，周庆媳妇将一包袱的珠宝丢在地上，呵斥道：“这是从二门外的小厮们身上搜出来的，是谁偷了这些东西递出去的，还不快如实招来！”
一众婆子都跪在地上大喊冤枉，个个哭天喊地的，都说是外面的人手脚不干净，与她们无关。
“吵什么？！”
月芙立于柳令漪身后，高声道：“小厮们都是在外面伺候的，若是无人从里面递出去，凭他们如何能接触这些东西？知道内情的现在说出来，还能落个轻判，若是叫二奶奶查出来，打死勿论！”
婆子们缩了缩脖子，谁都不说话了。
柳令漪握着手中的汤婆子，面上是不带一丝温度的微笑，“无论是谁把东西递出去了，看门子的总是逃不脱责任的，既然没人说话，先把她们带出去，一人打上二十板子吧。”
婆子们立刻哭喊起来，大声叫着饶命，最中间的一个快速跪行两步，恭敬道：“奴婢前些日子看见二爷院里的莺儿朝外面递过东西，她说是二爷赏的，她拿出去给家里的妹妹玩的。”
莺儿正是端王府送来的五个妾之一，宋禧这些日子连她的院子都没去过，怎么会送东西过来。
柳令漪满意地点点头，“先免了她的板子，让人带到旁边去问话。”
一石激起千层浪，余下的婆子全都争先恐后地说了起来。
柳令漪将手中的汤婆子重重一放，声音又小了下来。
她看了周庆媳妇一眼，“你把这人都带下去，一个个问话，问完了再叫她们签字画押，能提供线索的，我重重有赏！可若是有胡乱攀扯的，按偷窃罪同处！”
说罢，又一指地上的珠宝，“主子们的穿戴都是有丫鬟专门负责的，月芙，你去把各个院子里，主子们的贴身大丫鬟都叫来，辨一辨这些到底是哪个屋子的，没看好主子的东西，她们也逃不脱。”
月芙也立刻应下，一屋子闹哄哄的婆子这才散去。
“二奶奶好手段，比起公堂上的狠辣酷吏也不差什么。”
柳令漪循声望去，忙起身行礼，“见过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