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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无是真的很心动。
原因无它,主要是他对苦药真的很抗拒。
天魔以魔气为“食”，这食欲，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天魔最核心、最根本的欲望。
这是混沌加在天魔身上的本能,使天魔天然地会被魔气吸引、会被美味的魔气吸引……所以天魔才有逆道而灭世的动力和动机。
衍无身为天魔，自然也不例外。
而当他进入人身，这种食欲自然而然的，也会在一定程度上转化为对美食的渴望……
和对难吃的东西的抗拒！
让人吃难吃的食物,跟逼着天魔吃灵气有什么区别！
所以……
“那我得想个办法。”衍无忽然说道。
“啊？”溟滓一愣。
“想办法？”它迷惑，“想什么办法？你把魔气那么往外一放，不就完了。”
“那不行啊。”衍无道，“那我的人类身份也完了呀。我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能让他们堕魔，又不会暴露我是天魔。”
溟滓：“……”
衍无沉思：“要想隐瞒天魔身份，就有一个很麻烦的地方。如果不留活口,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那不合理；
“如果留下了活口，他们难免会怀疑我，在魔气出现的时候去哪了,为什么没有及时以太素剑御敌。”
溟滓：“……”
衍无明悟：“所以我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把魔气和我分开,做到令魔气在某处源源不断侵入杏林的同时,我人身这边还保持着用太素剑攻击魔气的状态。
“比如,我可以设置一个存储器，把魔气存储起来,放到某给地方，定时开启，是可以的。唯一的问题是,太素剑‘消解’魔气的速度很快，这需要我一下子拿很多魔气……”
他思考，“有点难啊。能不能想个办法，循环利用魔气呢……”
溟滓终于忍不住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怎么到你这儿L这么麻烦啊！”它费解，“还有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以太素剑御敌！谁是敌！你说说谁是敌！”
“哎呀。”衍无安抚，“我这不是在以人类和天魔的双重身份考虑问题嘛。难免有点用词不当。而且也没有很麻烦吧……你有简单的办法吗？”
溟滓想说，管他那么多呢，你就直接放魔气就完了……但显然，衍无对他的人类身份还是很执着。
他可以为了小蓬冒着暴露风险，却不愿意为了自己暴露。
为什么一个天魔会有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啊！溟滓不理解。
但溟滓到底还是为衍无想了另一个办法。
溟滓：“我出去散播魔气。”
“！”衍无睁大了眼睛，“你好天才！”
可他很快又摇了摇头，没有接受溟滓的建议。
“这风险太大了。”他解释，“万一杏林有什么奇怪的办法，把你找到、封印起来，可就坏了呀。你看看济仪秘
境那个魔修、蓬莱那个魔修，现在还在坐牢呢。”
溟滓再次沉默。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无语。
衍无却已经继续说道：“还是放出一点魔气来得稳妥，无本万利，就算他们有办法应对，也没有关系。没事，你提醒我了，我有个办法。”
“什么思路？”溟滓问。
“封临墨用的、或者说‘快递’的那个法阵。”衍无说道，“我改动一下，通过法阵，把魔气传送出去。”
溟滓：“你也要在自己身上画法阵？会被发现的！”
衍无摇头，“不是呀！你刚刚不是提醒我了，我还有你呀，我可以往你身上画！”
他没有办法自己同时负责吸收魔气和传输魔气。
因为封临墨通过法阵传送自己看似轻松，实际上需要很大的计算量——计算把自己传送到目的地，需要如何控制法阵。
一旦控制不好，就可以会传送到奇怪的地方。比如当初封临墨把自己怼到衍无眼前。
衍无本就对那个法阵没有多熟悉，对阵法也只是略通一二。要是一边控制传送，一边再干着吸收魔气的活，恐怕要出乱子。
至于快递法阵原阵，倒是不需要这么麻烦。可快递法阵只能将物品传送到其他通讯玉简处……不符合衍无的要求。
所以，还是需要溟滓帮忙。
“我负责往回吸收魔气，传给你，你来负责往外输出魔气！”衍无觉得自己的办法很好，自信地询问溟滓道，“怎么样？”
然而——
溟滓惊恐：“啊啊啊啊我才不要掺着灵石的颜料贴在我身上！”
灵石，能存储灵气的宝石，毫无疑问，是很贴近大道的东西。
——连人想要吸纳灵气，都要悟道呢。它一个石头，又不能悟道，只能是天然的就比别的石头厉害一点。
溟滓不至于怕灵石。但要是灵石贴在它身上、它还不能用自身魔气去污染它，那肯定是会很难受的。
“啊……”衍无扮可怜，“真的不可以吗？”
“不可以！”溟滓坚定，“你把我放出去！真的！我替你散播魔气！或者你还是把那法阵放自己身上吧！”
衍无：“……”
衍无叹了口气，又开始思考起来。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半晌，他终于又提出一种思路，“我可以在杏林的各个关键位置……比如那些药园，分别存储一点点魔气，然后在某个时刻同时放出。
“植物、动物被污染还是很快的。不需要太多魔气就可以完成。多处同时出现魔气的情况下，我就会‘救援不及’，而杏林的人手有限，只要我放出魔气的地方足够多，他们就会无法兼顾。
“就算他们联系了冯乘长老，长生门派人过来……也会有一个时间差！肯定会有一些药材被污染掉！
“缺少了药材，他们也就没有办法给我做苦药汤喝了！”
溟滓：“……也行吧。”
它觉得衍无这个办法不是很靠谱的样子，但是呢……
他开心就好。
于是，衍无快乐地出发了。
第一个目的地是太阳草本药园。
杏林专司医药，因此药园也很多，且分类详细。
草本的、木本的、菌类的、虫蛇类的、动物类的，各有不同地方培育、饲养。
甚至每种药园都有许多个分园。例如植物灵药，有些只在阳面、干燥、炎热之处生长，有些只在阴暗潮湿处生长……
因此单是草本药植，杏林便设置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种环境。其中，太阳最热、太阴最冷，少阳少阴居中。
而动物更需要不同环境、隔离开饲养。若是把兔子和老虎放在一起养，用不了一天，杏林就没有兔子了。
所以说，衍无想要完成让杏林无药可用的目标……
还挺任重而道远的。
不过不重要，衍无向来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他小心地在太阳草本药园里安置了一个法阵，并把它隐藏起来。
由于还需要法阵释放魔气，因此他并没有使用封印魔气的方式，而是一个改造过的“吐纳法阵”。
这种法阵效果类似于芥子袋，法阵内部开辟一个空间，可以容纳事物。但吐纳法阵只能收纳流体物质。“纳”时，会将流体物质吸入阵中，“吐”时，则将阵中物体放出。
不过，与芥子袋的瞬间收纳、瞬间取出物品不同，吐纳法阵的“吐”、“纳”功能都需要较长时间。好处是具有“缓释”效果，可以把外界物质缓慢吸收、或者缓慢释放。
最初这个法阵被设计出来，是为了治理凡间水患的。
——那是数千年前的事情了。
这大陆之上，水源并不平均。有些地方水多，有些地方干旱。凡人因此苦不堪言。
便有修士设计吐纳法阵。在河流过于丰富的地方，可以持续地把水吸入阵中。在过于干旱之处，可以缓慢地放水，形成人造河流。
不过，这办法毕竟麻烦。后来人们掌握了传送的技巧，学会了构建传送法阵，这方法便被逐渐取缔了。
但吐纳法阵仍没有失传。它在很多地方，仍有用武之地。
比如衍无，就看中了它的“缓释”效果，可以把魔气缓慢、持续放出。方便他“救援不及”。
衍无对吐纳法阵的修改主要是两方面，一个是里面嵌套一个降低魔气活性的法阵，防止魔气直接将吐纳法阵污染；另一个是设定了时间，到明日子夜，法阵将转“纳”为“吐”。
布置好了法阵，又往里面存了些许魔气，衍无这才离开，前往下一处地点。
他想污染的药园过多，所以，要跑的地方着实不少。好在他给自己留出的时间很宽裕，他跑完大多数药园时，甚至才刚到次日中午。
还有一整个下午、和大半个晚上，才能到子时！
可恶！
衍无深感痛心。
等几个小时倒是没有问题。但是，这几个小时里，他可是还要再喝两三顿药啊！
要不然，再跑一圈，挨个改一遍时间……
衍无正想着，突然感觉到通讯玉简振动一下。
有人发消息过来？
他拿出玉简来看。
是杏林的长老萧榆发过来的消息。
由于对神魂离体这件事很感兴趣，萧榆这几天没少往衍无这里跑，跟衍无也逐渐熟悉了起来。
衍无对他印象倒是很好。
萧榆身为妖修，年龄虽长，心智却并不算大，与衍无挺玩得来。
更重要的是——
无论如何，不含灵力的苦药汤都治不到神魂上面。萧榆是少有的没有给他开苦药汤的杏林长老！
“在哪呢？”萧榆问道，“今年杏子结得好，我泡了杏仁酒，要来尝尝吗？”
“诶？”衍无眼睛一亮。
一听就是好吃的！
“要啊！”他回答，然后完全把自己的那些法阵抛到了脑后，御起剑就往萧榆那飞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