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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德发终于耐不住发火了。
“都行了。一年到头也就聚这么一两回，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想干什么？不能好好说话？那嘴除了吃饭出气就是骂人吵架的？这个家还能不能好了？老的老的不像话，小的小的不像话，这样一个家散了算了。”
谢瑛瑛立刻给谢德发倒酒，，不想看着爷爷为了这一家子混账生气。
虽然他平常不爱管家里的事儿，但说话关键时刻还是很管用的。
他的话一说出来，其余的人也就安静了。
万红还想再说话的嘴巴，立刻闭上不吭声了。
富裕咳了一声，低头吃饭，白酒喝的吱吱的响。
一顿饭吃的也不顺利，但好歹别别扭扭的吃完了，这么一桌子的菜也没剩下多少。
李桂云看的头痛，实在是心疼的不行，但不做的好一点，回头谢富贵肯定说她抠门找麻烦，年年如此，年年吵架，今天是因为谢瑛瑛在外头送的蔬菜跟鱼肉便宜或者是不要钱的，她也就没多节省，可看着这么一桌子的菜都没了，只剩下空下来的碗筷，才知道心疼。
收拾的时候，李桂云唠叨了起来，“早知道就不做这么多了，做多少吃多少，一个个都是能吃的货。”
谢瑛瑛也不吭声，收拾了碗筷叫谢圆跟谢菲菲去帮忙刷碗，她拎着扫帚去收拾卫生。
万红难得今天勤劳了一把，帮着去厨房忙了起来，最后留了谢圆在屋子里。
谢圆抱着英语书，背了两三个单词，然后跟谢德发，“爷爷，今年赚了不少吧？”
谢德发没吭声，坐在炕上看电视。
谢富权喝完了酒，脸红脖子红，眼睛也通红，但还是算清醒。
他呵呵笑起来，“你爷爷钱都是留给你们孙女的，等以后你结婚了就给你了。”
谢圆哦了一声，看了一眼那边的谢瑛瑛，心里计较起来，可这面子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静默了会儿，谢富贵在炕上传来了呼噜声，谢富权呵呵傻笑，抽了口香烟回头给谢德发倒水，“爸，今年我打算晚点走，那边大工地活儿不大好，我想看看情况再出门，年岁也大了，老往外面跑实在不行，您跟我妈都年岁一把大，我想在家好好伺候你们两个。”
谢德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一想到谢富贵赚钱没力气，出来一年的钱反而都给了那个不懂事的小孙子，给就给了，他回头补给谢瑛瑛就是了，谁知道败家的万红叫人不省心，这些年的钱都打了水飘了。
他说，“我跟你妈还行，不用你管，你趁着年轻多出去赚点钱也行，该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吧！”
谢富权也是听话，哦了一声也没什么意见的就同意了。
谢圆啃着坚果零食，看家里几个人，心里小九九算计的津津有味的。
外头收拾好了，万红跟李桂云进来，带着身后吃苹果的谢菲菲，说起了谢菲菲在工地工作的事儿。
万红说，“给妈也介绍个活儿，不太累还能回家收拾收拾的就行，也不指望多少钱，至少够家里零花开销了。”
谢菲菲顿了一下，脸色不好的摇头，“我可找不着，我这个活儿还是之前谢瑛瑛给介绍的，现在她又不在工地上了，你们想去怕是没机会了，那边也不要你们这样的大妈啊！”
万红生气的回头瞪了谢菲菲一眼珠子。
“死孩子，什么大妈大妈的，我是你妈，这是你婶子，你会说话不？”
谢菲菲哼了一声，跟着进了屋子。
万红笑着进门，踹手看了屋子里人的一眼，“回去吧，先送爸妈回山里，富权？”
谢富权点点头，冲完了最后一口香烟，穿上衣服鞋子，叫谢圆跟谢菲菲扛着他拿回来的行李先回家，回头冲炕头上坐着的富裕说，“妈，咱们先回家，我送你们回去。”
富裕一晚上脾气不是很好。
现在是终于忍不住了。
“既然家里人都在，就好好说说养老的事儿。”
万红一怔，脸上的笑脸就好像瞬间碎掉的冰渣子，哗啦啦的往地上落。
养老？
万红立刻说，“养老的事儿是该重新说说了，你们老两口子也年岁大了，生了四个孩子，现在两个姑娘指望不上，也就看着身边的两个儿子了，以前是小叔家条件不行，我们家也就觉得养老是该老大来做，可现在……爸，你看，现在二叔家条件好起来不说，瑛瑛也会赚钱了，这养老不能只落在我们一个人的头上。我三个孩子呢，养孩子都吃力。呵呵，本来吧，养儿子干什么的，还不就是为了将来有人照顾，儿子不能白养活。”
谢瑛瑛一听这话就知道万红是什么意思。
老人可以养，但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养，儿子多啊，那就两个儿子都负责。
她说，“我养活我爷爷，别人的事儿我不管，既然是两个儿子，那就一人负责一个。”
万红立刻不愿意了。
富裕没养老金，退休金更没有，手里的钱都是儿女们给的，她能吃喝，抽烟还要最好的烟叶子，吃喝也挑剔，这么个老太太给了她们家，那不是就是个吃白饭的老混账吗？
说什么都不行！
“瑛瑛啊，你还小，你别跟着乱掺和了，大人们之间的事儿，下孩子也不懂。再说了，人家老两口过的好好的，你给拆开了算怎么回事？”
谢瑛瑛笑了起来，知道这好坏事都是她万红一个人打算的，便宜也都她一个人给占了。
不是不行，但她就是不想看着万红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臭德行。
谢瑛瑛又说，“那也行，不拆开，这一家住一个月，那一家住一个月，反正我不会对老人不好，家里暖和，吃饱穿暖的，跟我们家是一个标准就行，不然……呵呵，我这边可不同意。”
说完，谢瑛瑛扔了扫帚，坐在凳子上，笑着等万红给她回复。
万红气的吸口气，一脸的猪肝色，阴晴不定的皱着眉头，半晌才说，“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乱搅合什么，你爹妈还没说话呢。”
富裕也不吭声，问题扔出来了，就叫子女们解决，反正她的孩子多，这个不行就去那家，自己是不能挨饿也不能挨冻。
但是直接把她送给万红这边，是不行的。
她想念孙子，可跟万红过不了。
但富裕没吭声，只端着卷烟看热闹。
谢德发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有手有脚，发不着跟着孩子们过一起，人一多，家里矛盾就多了。
夫妻还吵架呢，何况是别人家？
他早计划好了，自己真到了被人伺候的时候就早点自杀，给谢瑛瑛留点钱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管。
家里人都是白眼狼，几个人都不如她谢瑛瑛一个。
但谢德发没说话，只低头看着地面，好像真的在等着家里的子女们给他分了抚养一样。
谢瑛瑛两次被万红当成了孩子，心里自然是不高兴。
但既然是孩子，那就么说话的份了。
谢瑛瑛只是笑笑，问李桂云，“妈，你咋想的？”
上一次李桂云被老太太富裕气的住院了，也没人照顾她，老太太去都没去过一次，等她出院了老太太也没说来家里看一眼，这个情分是早就断了。
亏的她一直惦记着老太太。
说到底，还是偏心眼。
以前李桂云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总想着巴结一下老太太，将来还能落得钱出来。
可现在，她只想着指望自己姑娘跟老爷们就行了，吃喝不愁，家里还买了大物件，谁都比不上她家。
她可不想揽这破债，还叫富裕来家里住？除非她是真的傻透了。
李桂云这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她回头看了一眼炕上睡着的谢富贵，狠狠拍了一下，然后说，“当初不是分家了吗，我们净身出户，住的这个破房子都给了钱了，现在收据我都还留着，现在想着我们了……我看不行。”
万红立刻急了，站了起来，“你……”
谢德发眼瞧着这又要吵起来，立刻咳嗽打断两人，于是他说，“当初决定的事情不能改，分家以后富贵家不管这些事儿，但养老是以后的事儿，我有钱，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们老妈也挺好，我这两年出去之后就不走了，她身体不行我来伺候，用不着你们，现在吵什么劲？都回去吧，我跟你妈自己回去，又不是不认识回去的路。”
话音才落，万红气的一甩袖子就先走了。
谢富权愁眉苦脸的表情，站着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闷头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对谢德发说，“爹，我不能不管你，别往心里去，她就那样，厉害。”
“没事，回去吧，别吵架就行。”
谢富权追上了万红，还没出谢瑛瑛家的院子，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谢圆埋在书本里的脸挂着笑，在填空题里面写了一个单词，然后翻看后面的答案，满意的笑了起来。
谢菲菲还在神游，见人都散了，自己去了下屋睡觉，谁都没搭理。
富裕还想坐会儿，被谢德发一声怒吼，给叫走了。
谢瑛瑛送谢德发往山上走，一条电筒的光线落在地上，拉的老长的影子。
谢德发偷偷塞给谢瑛瑛一个纸袋子，趁着前头富裕没回头的功夫，按住了谢瑛瑛的手，“好好读书，爷爷都懂，你早点回去，听话！”
谢瑛瑛迎着满眼的泪花子，绷着最后一点理智的神经，“爷爷，要不来年您别出去了，在镇子上住吧，我买房子给你，还能照顾你。”
“这孩子，我腿脚好着呢，你别担心，走吧，过了年我就干活去了，那边的活儿还没完事呢，这一年挺累的，今天都才回来，刚下火车也都累，你也忙一天了，早点回去睡觉，听话，听话！”
谢德发呵呵憨厚的笑起来，望着谢瑛瑛下了山才往回走。
谢瑛瑛一路无声的落泪，飞奔着往家跑，攥住怀里的纸袋子，心里暖的像是点了柴，嗡嗡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