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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是被人拆卸下来的，铜锁还在上面挂着。
门口停靠着两只独轮车，车里面还有一只没用的上的圆桌面，里面是用过没清洗的碗筷，碗碟上零星菜叶子，油水凝固，散发很重的味道。
院子里没多少人在了，只有三五个大娘在帮忙收拾，顺便，偷偷的用自己从家里拿来的塑料袋子装点吃剩下的菜肉。
李桂云在角落坐着，该是喝了点酒，脸颊有些红，傻呵呵的笑也不伸筷子。
万红也喝了酒，一张脸看起来更肥亮了，应该没少喝，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跟对面的老大伯说话。
谢菲菲坐在万红旁边啃鸡腿，眼珠子贼亮，耳朵上挂了一条金耳坠，闪闪发光。
谢天明喝醉了趴在门口地上呼呼大睡，鼾声四起。
不用追问也知道这个院子刚才发生了什么。
按照村里的习俗，在摆酒宴的前一天还需要拉桌子放酒席的，一联吃上三天是最基本的，不管办大事小事都是这个流程。
烟酒糖茶，蔬菜排骨肉，前前后后开销至少也要七八千块。
可是这里的人情随礼比较轻，最多关系好的也就拿个三五十出来，一家出来五六口人，一桌子上孩子老人吃不完的兜着走，最后酒席办下来，所有的家庭都会背上很大的债务。
最近这几年，这样的风气尤其的重，越是穷的村子越是流行这一套，还总说，来的人不多，不热闹，预示着这个家没有人情味。
可这样的人情味要来有什么用处？
这要是谢瑛瑛自己办喜事，肯定也就摆个两三桌家里人跟朋友一起热闹就行了，什么随礼那一套绝对不会要，鞭炮都未必会放。
可如今，竟然是为了连家都没回的谢圆订婚，闹这么大的排场。
万红一家子人在这里，肯定家里那边是没摆桌子的，这才会闹的谢瑛瑛家一团糟。
谢瑛瑛帮几个大娘收拾了一下，看着她们拿走了剩下还没做的牛肉跟猪骨头，无奈的摆摆手，叫人早点走。
于是，院子里就只剩下谢家人了。
李桂云不会喝酒，今天也被万红逼着喝了一碗啤酒，一张脸红嘟嘟的，眼睛都红了，说话舌头不好用。
她冲谢瑛瑛嘻嘻笑起来，“姑娘啊，你吃饭了吗，妈给你留了鸡腿。”
谢瑛瑛凉薄的看了一眼李桂云，径直走到万红跟前，一伸手，毫不留情一个巴掌。
估计晚上吃的挺好，现在力气特别的足，这一巴掌抽上去，万红咣当一声摔在地上，一时之间竟然没爬起来。
还没出院子的村里人跟在场的谢家人都震惊了，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就是好事的谢菲菲也没能回过神来。
谢瑛瑛从地上随便抄起一个凳子出来，重新走过去，指着地上的万红问，“钱呢，我家给你垫付了多少，现在给我拿出来？”
李桂云一下子被吓的醒了酒，颤抖着站起来要去抓谢瑛瑛。
她就不明白了，这孩子最近这是咋了，谁都打，说动手就动手，这架势看的她这个母亲害怕的厉害。
“瑛瑛，你……你别闹出事来，把凳子放下。”
谢瑛瑛忍无可忍，冲李桂云一声咆哮，“就是你无能，万红三番五次骑到脖子上闹，你还在忍气吞声，平时欺负我那股子厉害呢？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是要闹出事来不可。万红，你给我起来，起来。”
谢菲菲惊的缩脖子，吃惊的望着一脸怒气的谢瑛瑛不敢上去阻拦。
万红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揉自己的脸，盯着谢瑛瑛看了许久才辨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她一股怒火上来了，左右摇晃两三下才站起来要冲上去撕谢瑛瑛。
万红喝了不少，脚下不稳，谢瑛瑛一伸腿就把人给绊倒了。
“万红，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别觉得我们家好欺负，我们家人口少也没儿子，可我们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钱呢，拿出来。酒席的钱，加上买酒肉买菜各种开销，还有我家的大门，多少钱？你拿出来。”
李桂云低头大哭，谢菲菲坐着不动。
万红一身的肥肉在地上摔一下也没多严重，只是她真的站不起来。
谢瑛瑛也不是傻子，平常闹归闹，动动嘴皮子，气的万红无法还嘴，真动手也就是今天，要不是知道万红喝醉了没还手的余地，她岂能真动手。
当真也的确是万红欺人太甚。
大门都被卸下来了，这便宜不占她是能憋死吗？
谢瑛瑛也不跟万红周旋，直接去翻她衣服口袋。
这时候，谢菲菲急的红了眼睛，冲上去推谢瑛瑛。
谢瑛瑛一时之间没躲开，正正好被推到在地上。
她从满是瓜子壳跟菜汤的地上滚起来，转身去了厨房，提出来一把菜刀。
谢菲菲见了惨叫一声，从万红身上爬起来往外面跑。
“啊，杀人了，谢瑛瑛疯了。”
谢瑛瑛哼了一声，继续从万红身上找钱。
万红只是喝醉了，可没糊涂，双手捂住自己衣服兜子不叫谢瑛瑛得逞，趁机伸手抓谢瑛瑛的脸，要跟她动手。
李桂云只知道哭，坐着妈呀妈呀一声的叫。
谢瑛瑛到底还是年轻，细胳膊细腿的撕扯不过万红。
眼瞧着被万红躲开了，她转身把刀子放在了睡着的谢天明脖子上。
“啊……”
万红惨叫从地上爬起来。
她蓬头垢面，一边的脸肿起来老高，另外一边的脸上沾满了瓜子壳跟菜叶子，身上红色的外套也脏污成了污泥，眼睛红着瞪谢瑛瑛，“谢瑛瑛，你疯了？”
谢瑛瑛也没多干净，狼狈的像是从地上滚出来的泥猴子一样，她冲万红呵呵冷笑，“没错，我疯了。待会你报警可要记得跟同志们说我疯了，直接强制送到精神病医院去，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们一家子都弄死。”
万红一个心跳，浑身血液都跟着逆流倒转。
“你，你想干什么，天明没招惹你，你，你……我们没花你家里的钱。”
“放屁，当我是傻子吗？现在我也不跟你计较多少，只要你拿钱出来，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再不来往。”
万红掐着腰，但盯着谢瑛瑛手里的刀子，气势上就稍逊了一些。
“我，我没钱。”
刀子收紧，谢天明在睡梦中都感觉到了脖子上传来的凉意，嗝的打了酒饱，刀子正正好在下巴上切了一条细细的痕迹出来。
万红妈呀一声大叫，颓然坐在了地上。
“钱拿出来，赔偿到位，我就放过你们一家，不然我跟你们同归于尽。”谢瑛瑛大声说。
她上一世就是太软弱了，凡事只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万红一家，尤其看重这一点霸占她家产，最后毒害了她。
哪怕是惜命，她也不想自己这一世继续活在万红一家的欺凌中。
万红最在乎的就是兜里的钱跟自己生出来的小香火，她就在这两个地方下手。
万红肯定妥协。
可不想，万红大哭之后却摇头不同意。
“你不敢动手，我告诉你谢瑛瑛，你一个毛孩子这么狠毒，以后会遭报应的，要钱没有，有本事你动手。”
谢瑛瑛呵呵笑了起来，“是啊，如果上一世你这么说我肯定同意，可现在迟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手起刀落……
万红尖叫着冲了上去。
谢瑛瑛被万红一把推开了，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但是，她镇定从地上爬起来，刀子却没松手，不过喘息的功夫，刀子就换了位置。
切肉的刀子到底多锋利，相信经常做菜的万红是知道的。
现在刀子就在她眉骨上，只要谢瑛瑛一动手，她的眉头上皱纹就会多出来一条。
谢瑛瑛逼近了，呼吸都喷在万红的脸上。
“万红，你想好了，是要钱还是要命？我本来也没想对你儿子下手，谢天明跟我从小玩到大，这孩子还有救，无非多了一个不懂事的妈，我只要稍微这么切一下，你的眼珠子就会蹦出来，你说，我敢不敢？”
不敢？
这一世的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谢瑛瑛冷眼冲万红眨眼，然后刀子微微一挪……
凉意，渗透骨髓的凉，像是侵袭了万红了整个身体，瞬间冰冻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怕，这种惧怕是从心脏发出来的。
她知道，谢瑛瑛做的出来。
刀子那么轻轻移动。
痛！
万红几乎能感觉到眉骨上传来的疼痛跟慢慢从皮肤刀口上渗出来的血痕。
她的心脏提到喉咙口，盯着怀里的谢天明。
儿子还没长大呢，需要她。谢菲菲也还没结婚呢，更加需要她。
尤其，家里攒了那么多钱，不够谢天明结婚用的，她还要接济娘家。
现在不能出事。
如果她倒下了，这以后自己的姑娘儿子被谢瑛瑛欺负，这辈子就完了。
但就这样就必须妥协了吗？
她谢瑛瑛不过是个毛孩子，能成多大的事儿？
真要弄出人命来，她也逃不了。
万红白眼子翻出来红，“我现在身上没钱，要钱回家给你拿。”
“是吗？我怎么不相信呢？”
谢瑛瑛呵呵一笑，伸手在万红怀里翻找。
万红动然不得，只能任由谢瑛瑛拿走身上的钱，不过才几十块。
万红轻轻吸口气，“我就这么多钱，这都是赊账，回头我跟谢圆她那男人说说，借钱给你。”
“呵呵，万红，死到临头还在这里护着你那几个破钱呢，那好啊，我也就跟你比一比，看你的命硬还是我的刀子硬。不拿钱出来，我们都别想好。”
说罢，刀子抬起来，迅速落下去。
但，刀子准确无误的躲开了万红的全部要害，只是切开了她身上的衣服。
万红吓坏了，嗷嗷大叫，在地上躲闪，连滚带爬，最后躲到了谢瑛瑛家的鸡棚里面。
鸡毛跟鸡屎也不管了，万红钻进了鸡窝架子里，死活不出来。
谢瑛瑛却笑了，转身，继续走向了谢天明。
“啊……”
万红尖叫。
终于，她从兜里拿出来一卷纸币出来，“我给你，你妈给我垫了四百八，酒菜钱还没给你，这是七百，谢圆的男人给我们办酒席用的，你先叫谢天明走。”
“不行。不够数！”
刀子重新落在了谢天明的脖子上，谢瑛瑛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