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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溪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于识海内询问白狐：
“狐爷，这猩红血色气数，在大罗观气术中代表什么？”
“杀业，手上沾染性命。”
夏三少瞳孔微有收缩，片刻恢复常状。
联想到方才协捕说，马飞英的院门窗户完好，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外加是下毒致死没有银两丢失，几乎可以断定是熟人犯案。
凶手与死者极为熟悉，且马飞英对他极为信任。
假若马飞英是被其子下毒所害，就能够解释得过来。
这个解释虽然略显荒谬牵强，可现下他见到这马飞英之子身上竟有杀业缠身，便忍不住往这方面去想。
不过在无证据的情况下，夏云溪绝不会武断的将其认定为凶手。
那不知名字的憨厚青年甫一走进屋里，见得那死状凄惨的尸首，身子一抖，当即双膝跪地，眼眶通红，带着压抑不住的浓浓悲意道：“爹，孩儿不孝！来迟一步！
他在来时，已从派人通知他的协捕哪儿知道了大致经过，所以早有心理准备。
可即便如此，还是难掩悲痛之情。
陶元拍了拍近乎泣不成声的憨厚青年肩膀，宽慰道：“文杰，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
他打小就在这翠鸣巷长大，邻里街坊大多都认识，与这马文杰更是幼时好友。
马文杰兀自痛哭不止，身子不住抖动。
夏云溪冷眼旁观望着这一幕，凭着大罗观气术，他对马文杰的情绪变化了如指掌，悲切之情虽有，却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剧烈。
于是夏三少又再度加深了几分对他的怀疑。
等马文杰哭声渐歇，情绪趋于平稳之后，陶元例行公事询问道：“文杰，昨晚亥时时候，你在哪儿？在做些什么？”
这只是办案时的流程惯例，大多都是走个过场。
情绪平稳下来，马文杰深吸口气，犹带悲声道：“昨……昨晚亥时，我在酒楼轮班当值，早知道会发生这么一回事，我就该回来的！”
“可有人能够作证？”陶元问。
马文杰点头：“酒楼主事的能够作证。”
陶元微微颔首，不再细究。
他知道马文杰是在江州一家酒楼做跑堂小二，有时酒楼打烊回来太晚，就会干脆睡在酒楼里边。
他在说谎……在大罗观气术下，马文杰的心思变化可谓洞若观火，夏云溪立时判断出他是在说谎。
昨晚他并不在酒楼当值。
陶元又问了这马文杰几个琐碎小事，叮嘱了他几句务要保证身体，便有离去之意，不再打扰马文杰歇息。
“马小哥，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夏云溪蓦然开口，马文杰见是一不认识的生面孔，穿着儒袍一派读书人装束，绝非翠鸣巷人士，至少他是没见过的。
他微微一愣，稍作迟疑，回道：“自然可以。”
见状，陶元欲言又止，大抵因方才夏三少一语道破了马飞英非受刀伤而死，所以这才忍耐下来没有贸然开口。
“你与令尊的关系怎样？”夏云溪开门见山道。
“哪还用说，文杰可是咱们翠鸣巷出了名的大孝子！早年他老爹生了场大病，因为恰好附近的大夫探亲去，他愣是背着他老爹……”
夏云溪眼神瞥过来，陶元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将目光转向马文杰，马文杰不假所思道：“关系自然是极好的。”
夏云溪定定看着马文杰，他微觉心里发毛，隐有几分不自在。
他隐约生出种错觉来，这读书人样的青年仿佛能够看穿他心底所想。
夏云溪蓦地抿嘴一笑，拱手告辞，与陶元方乐秋相继离去。
“元哥儿，现下你打算怎么查？”方乐秋问。
陶元叹道：“怎么查，还能怎么查，无非是打听下马爷近来有没得罪过什么人，然后逐一排查过去呗，麻烦是麻烦了点，可现下只有这个法子。”
“咱们翠鸣巷这么个犄角嘎达的破地方，怎么也会闹出人命来！”
“我先去查案了，李先生，乐秋回头见。”
说着，陶元急匆匆地领着几名同僚离去。
瞥了眼垂着头作思索状的英气少女，夏云溪“呵”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嗯？”
听得是夏云溪在喊他，方乐秋抬起头来，稍显迷茫道：“什么有什么看法？”
夏云溪说：“就是问你，要是换做你来查这个案子的话，你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方乐秋不假所思道：“当然是先去桂月楼核对马文杰话语真假。”
桂月楼即马文杰当值的那家酒楼。
“哦……”夏云溪低笑两声，“能否问下这是为什么？”
略作思忖，方乐秋答道：“马哥穿得不是昨日的衣衫，身上带着淡淡的青橘味，据我了解，马哥并不喜欢吃青橘，之前我曾带了一篮子新摘的青橘到马爷家，又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
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夏云溪心里边给了方乐秋这么一个简短评价，
然后他道：“你好像对马文杰很了解？”
方乐秋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爹娘才走的那段时间里，我都是靠周边街坊邻居接济，才没饿死，说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也不差，所以能够自力更生后，我都念着他们的情，时常去帮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是个好孩子……夏云溪由衷感叹，随后口吻带着几分考较意味：“这代表着什么？”
方乐秋略作犹豫，然后道：“青橘皮有祛除异味功效，再重的味道胭粉气都能掩盖。”
言下之意就是，马文杰是有意遮掩身上味道。
至于掩盖的是什么味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夏云溪不易察觉地微微颔首，这些细枝末节他根本没注意到，若非他有大罗观气术，兴许根本不会怀疑马文杰是杀害其父的凶手。
想了想，夏云溪冲方乐秋露出一抹笑容：“乐秋，我请你去桂月楼吃饭。”
方乐秋原想一口拒绝，因为她知道桂月楼消费不菲，虽然跟人均十两的味极鲜没法比，可也非她这种出生贫寒的穷孩子能够踏足的地方。
“就当是我答谢你前些日救我。”夏云溪见劝阻无效，遂丢出一杀手锏，蛊惑道：“咱们这不光是为了去吃饭，而是为了查案，吃饭主要是顺带的。”
她作犹豫之色，可想起桂月楼的美食佳肴，又不免悄然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可我吃得稍微有那么一点多，不碍事吧？”
夏云溪洒然笑道：“只管敞开肚皮吃。”
他心想就一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再能吃又能吃到哪里去。
以查案为理由，方乐秋终于说服了自己，抱拳行礼，正色道：“那便让李先生破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