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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宅子,马文杰来回在院子里踱步,面上写满焦躁不安。
虽说李先生只才离开一个时辰不到,可他一想到要对付的是江州城赫赫有名的周博文,便有些底气不足,忐忑万千。
周博文招揽的高手客卿不计其数,那李先生只身一人,会是周博文的爪牙对手?
现下李先生怎样了?
会不会已经失手被擒,或是当场毙命。
马文杰漫无边际胡思乱想着,越是深思,越觉惶恐不安,站坐皆觉难受,只能不住来回踱步,缓解焦躁。
“嘎吱——”
便听推门声响传来,马文杰下意思望去,推门进来的是一身着青色儒衫的男子。
他左手拎着几个油纸包,隐有阵阵诱人香气飘出,右手则是一黑色布条团团包裹的物件,不知里边装着的是什么。
马文杰心中即觉欣喜又有些失望。
欣喜的是李先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失望则是去往杏花街周府都要两刻多钟,一来一回便要折腾半个时辰,李先生离开只一个时辰不到,断然是万万来不及的。
“哟,这酒闻起来香的很,正好方才我顺路拐去买了些酱鸭卤物回来,用来作下酒菜最为合适不过了。”
夏云溪自顾自地把马文杰才温好的美酒撕开泥封,见此一幕,马文杰无来由地升起满腔怒火来,只是怒火才刚升腾而起,又自己熄灭掉了。
他只得强颜欢笑,却难掩眼神落寞。
自己心爱女子遭恶人凌辱死去,自己半点不作为,反而指望他人为自己出头,未免也太懦弱无能了些。
马文杰垂下头来,拳头狠狠攥起,指甲刺破掌心而不自觉。
他这辈子多半是没法为巧柔报仇了!
夏云溪拿手抓着酱鸭腿猪头肉吃得正欢,突地动作一顿,像似想起一事,忙拍脑袋,把放在石桌右手边的那黑布包裹的物件抖落到地上。
“瞧我这记性。”
“怪不得说这酒水吃得有些寡淡无味,原来是差了一道佐菜。”
指着地上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夏云溪笑道:“有此头颅佐酒,才能够饮得尽兴,饮得酒中滋味,酣畅淋漓。”
马文杰倏地瞳孔收缩,只觉四周万籁俱寂,眼底只剩下这颗七窍流血的头颅。
他不顾刺鼻血腥味,将周博文的头颅捧在手中,仔细来回端详。
泪水淌落下来,他抬袖抹去,又止不住涌出眼眶,面上却流露出遏制不住的笑意来。
又哭又笑,几近癫狂。
每夜熟睡之时,巧柔被抛尸街上的凄惨景象都会出现在他梦境中,将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提醒着他须臾不能忘记此仇此怨。
母亲与心爱女子双双逝去,亲手弑父……马文杰也想过了却此生,可终究是提不起那份勇气。
他原以为今后要背负着这个噩梦渡过余生,不曾想会有噩梦终结,大仇得报的那一日。
马文杰蓦地俯身跪倒在地,重重磕头,声音嘶哑道:“李先生大恩大德,文杰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此生……”
“用不着如此……”
夏云溪轻声打断,拎起桌上哪坛醇香美酒,低低笑道:“我就把这坛酒给拎走,权当作报酬,你觉得如何?”
“这那能够……”
马文杰脱口而出,夏云溪已拎着那坛酒朝外边走。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
“野夫怒见不平事,磨损胸中万古刀!”
望着这个背影,他只觉有股难以言喻的潇洒快意感,直抒胸臆,让人心潮澎湃。
马文杰再度跪地不起,目送着李先生饮酒高吟,身影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
…………
“狐爷,是否觉得我没必要替马文杰杀死周博文,一来这即没好处,二来会留下痕迹,若是有心人追循的话,说不准会找着马脚,让我有身份暴露之险。”
夏云溪拎着将要见底的酒坛回到家中,脸色微红,脚步略显虚浮,像似已有几分醉意。
半响过后,白狐的声音才迟迟传来:
“干我屁事!”
语调平淡,听不出情绪起伏,可夏某人好歹跟这厮朝夕相处那么久了,多多少少也明白些白狐的脾性,知道它但凡是用上这般语调说话,便是代表了情绪不佳。
多半是方才在周府时,言语不当得罪了它。
亏它还是只千年狐妖,心眼竟如此小。
夏云溪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地道:“狐爷,这些道理我也明白,但我没法以此为借口,搬出一桩桩理由来,说服自己袖手旁观。”
“我还没忘了我最初的练拳宗旨。”
把最后的一些酒水灌入嘴中,任其打湿衣襟,夏某人摔破酒坛子,双手叉腰,颇有些豪气云干道:“世上若有不平事,我自一拳平之!”
“要是能力不足也就罢了,既然我有足够实力,见有不平事,自当挺身而出,竭力阻止!”
“如此才不违我本心。”
他絮絮叨叨念着,白狐未作任何答复。
手肘撑在桌上,五指攥拳,撑着脑袋,夏云溪带着几分醉意朦胧,眯眼笑道:“狐爷,谢谢你了。”
片刻的沉默,白狐道:“谢我做甚?”
“世事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可狐爷你救我毕竟是事实,所以我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
“若无狐爷你的话,兴许我早已死了。”
“也就谈不上什么查询真相,报仇雪恨。”
这番话说的言语真挚,全然发乎夏云溪内心。
白狐微微沉默,良久过后,才道:“你我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用不着感谢我,只要……”
它的话语突地戛然而止,只见夏某人单手托着头,双眼闭阖,熟睡正香。
这约是他打自修行龟蛇功始,第一次自己入眠。
白狐凝视许久,叹息一声,没去打搅,而是从房间里摄来一条被子,盖到了夏某人身上。
时值冬节,哪怕江州气候和宜,在院子里睡上一宿,也免不了感染风寒。
……
翌日。
夏三少从响午一直睡到次日清晨,待他睁开眼,下意思地伸了个懒腰,只觉浑身上下神清气爽。
睡觉毕竟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哪怕他能以龟蛇功顶替睡眠,也仍旧没法真正代替睡觉带来精神上的愉悦感。
扫了眼披在身上的被子,夏云溪嘴角微勾,心说好你个口嫌体正直的狐狸。
对于白狐,你不能跟它抬杠正面怼它;得要凡事依着它,狂吹彩虹屁,那样的话,它就会变得很好说话。
这是夏某人用昨天的“苦情计”得来的宝贵经验。
不然已经是四境武夫的他,怎会那么容易地喝醉酒过去。
都是套路计划通罢了。
清醒过来,夏云溪觉着肚子有些饿,正想去弄些吃食,突有人敲响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