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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次时,在楚子航的调整下,他以更加简练的语言说明了目前情况,同时让楚天骄一开始便以迈巴赫的极速冲向收费站,中途遭遇死侍、拜托死侍阻击后也不曾减速,他们终于是在20:54之前就赶到了收费站。
然而他和父亲一路奋战,楚天骄将时间零领域扩张到了最大,父子俩什么也不顾的直奔奥丁而去,可惜还是棋差一招,楚天骄领域没能支撑到楚子航突破死侍重围,反而自己脱力了,楚子航为了回去救他也身陷重围,最终两人被无尽的死侍活活耗死。
第二十三次时,楚子航已经将时间、体力分配全部调整到了最佳方案,他发觉时间并不是真正的关键,只要在九点之前留下两分钟左右与奥丁决战就足够,于是建议父亲在路上停留了三分钟修正和确认最佳进攻路线。
终于,奥丁被楚子航成功击杀了!
楚子航早就发现,这海啸不是归墟,而是这个奥丁以炼金矩阵再借助登陆市区的自然台风“蒲公英”和大暴雨而掀起的海潮,或许是为了维持这个矩阵,所以奥丁本身实力也大损,楚子航拼上性命二度爆血,竟是以重伤换得了击杀!
楚子航击杀奥丁时,本还以为这局可破。
然而,奥丁死去,炼金矩阵却没有破坏,楚子航这才发现那个引起海啸的炼金矩阵核心不在高架桥上,即使杀了奥丁也阻止不了最后海啸的侵袭,而且不知为何,奥丁一死,海啸时间反而又提前了。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仿佛又成了无解之结。
之后楚子航尝试了许多方式,可要么受限于现在自身的实力无法达成,要么因为父亲楚天骄为了保护自己而意外身死失败。
但最让楚子航难以接受的,却还是楚天骄每次结束时几乎都一定会说的话——
“我也不是那么在意自己能否得救,但我真的很想儿子你能好好活下去。”
第四十五次时,楚子航尝试开着迈巴赫撞向奥丁,然后配合楚天骄时间零在最后一刻跳车以君焰引爆迈巴赫。
可楚天骄却在计划开始的最后一刻剥夺了领域里对楚子航的赦免,然后将楚子航丢出了车,选择自己开着车撞向神。
临走前,楚天骄还留下了一句:“儿子,别再重来了,老爸只要你安全、健康的活下去……如果还能快乐些的话,就更好了。”
于是第四十六次之后,楚子航选择什么都不说,在到收费站之前就打昏了楚天骄,把楚天骄留在车里,而他独自杀入死侍群里寻找破解之法——他看不得楚天骄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了。
可刚刚那一次,第六十一次他尝试孤军深入寻找线索,却出现了变故。
楚天骄最后一刻驾驶着迈巴赫赶来冲破了死侍包围圈,一边与楚子航背靠背作战,一边怒骂和询问楚子航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么做?
结果被逼急的楚天骄再次利用时间零把楚子航丢出了包围圈,再一次,又一次,独自挥刀向神。
这是楚子航第一次在这个领域里把爆血无意识的推到了三度,但身体却在冲锋途中寸寸崩碎,他看着父亲又一次被昆古尼尔刺穿,然后自己也在死侍群中化为了一颗高爆炸弹,彻底蒸发在了冲天的大火里。
“停车。”楚子航冷冷的说。
“这,还没到休息区呢,万一被交警逮到……”楚天骄挠头嘟囔起来,“儿子啊,我说那些话也是为你好,你以后就知道了……等你长大或许你就明白了,当爹的哪有不为儿子……”
“我说!停车!”楚子航狠狠咬牙,扣紧双膝的手掌上青筋暴突。
“不是,儿子,你真生气了?!别……这大雨天的,咱先回家吧,有啥事回家说嘛。”楚天骄缩着脑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儿子,可嘴里这么说着他却还是慢慢把车停到了一边,打起了双闪。
“我是要回家,可我要带你一起回家!”楚子航嘴唇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线,紧咬的牙关像是打火石,每说一个字似乎都会闪出崩碎的火星。
从进入这个领域后,他每一次重来都会告诫自己——不要和爸爸吵架,不要说些冷硬伤人的话;
要冷静的沟通,友好的交流,多尝试去理解这个男人,不要再因为争吵而留下遗憾。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尝试以禅宗心法平息心绪,随后才又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道:“爸爸,我要和你……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哦!原来是有什么心事吗?愿意和爸爸说,那感情好啊!”楚天骄大笑着拍了拍副驾驶座,却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来,那咱爷俩就好好唠唠!也是很久没和儿子谈心了呢,我这做老爸确实有些……哎呀!”
“别看了爸爸,你已经不用再去送那个箱子了。”楚子航说着,起身跨到了副驾驶座坐下。
楚天骄满脸的笑容瞬间一僵。
“简单来说,这是个以爸爸你和我记忆重新构建的精神领域,真实世界里爸爸你已经被龙王俘获操控,现在我若能成功带你离开这里,便能彻底助你摆脱龙王操控,也能救回你的性命
……”楚子航开始机械般的重复起这个说了三十多次的开场白。
听楚子航说完之后,楚天骄一如既往的脸色震惊、疑惑却又隐隐藏着些楚子航仍旧看不清的情绪。
“所以,我们重来多少次了?”楚天骄摸出烟,却也没点,只是拿在手里不住的揉搓着滤嘴。
“六十一次,这是第六十二次了。”楚子航说。
楚天骄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时间,20:53,随后颤抖着叼起烟问:“所以说,我们最多还有七分钟时间……”
“时间不是唯一的触发条件。”楚子航摇摇头,“我想说的是,爸爸,你要如何才能真正的相信我?我制定计划,寻找线索,因为我相信这绝对不是一个无解之局,按照炼金术理论来讲,若是如此,奥丁和我们的血盟、矩阵都不会成立,就算这不在血盟规束之中,但他也不可能分出那么多权能,因为他要做的事情不允许他不全力以赴。”
“可是爸爸,每一次,你似乎都不能全然信我,总是跳出我的计划,让我们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白白重来!我知道,是我的错,也许是我措辞还有问题,也许是我行动有时过于冒险,可我都改了!我只想知道,我还要怎么做,还要怎么改,你才愿意真正的配合我!?”
“我想要回家,可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带你一起回家啊!爸爸!”楚子航说着,不自觉的提高了些声调,悄然握紧了拳头。
“虽然……什么矩阵、血盟,我还不太明白,但儿子……”楚天骄舔了舔嘴唇,随后叹了口气低声道:“万一,就是无解之局呢?如果我本就是已死之人,或许本就不该得救……”
他突然抬起头,紧紧抓住了楚子航的双肩:“可儿子,你不是啊!你还有很长的未来!如果你真那么牛逼了,老爸很骄傲,但也就说明,就说明……也许,你能彻底和龙族切割开来,给自己一个美好人生呢?”
“去他妈的世界末日,我其实……不希望儿子你是那个救世主,因为英雄不在电影里,往往都没什么好结局。”
楚子航点亮了黄金瞳,双眸赤红如染血的黄金,他指着自己的眼睛冷声道:“爸爸!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这双黄金瞳!你还能说出我可以和龙族切割开来的话吗!?”
“在我十五岁时,和你一起见到奥丁这个夜晚!我就再也回不去普通人的世界了!可不论是在哪个世界里,我都想有你在我身边!因为,因为你是……我爸爸,我的亲生父亲啊,我身上,还流淌着你一半的血,不是吗?”
车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只剩车窗外不断拍打着玻璃和路面的凄然又孤寂的雨声。
“可我只想你好好活下……所以我才一直……都不敢接近你。”楚天骄低下了头。
楚子航望着那失魂落魄的父亲,心里那股火突然就像是被窗外瓢泼大雨给浇熄了,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回了椅子里。
让他几近绝望的不是拦路神明,也不是天倾海啸,而是他拼了命想要救的人,却告诉他——我也不是非要得救。
收音机上的时间无声跳动至20:59.
只剩下一分钟了。
即使死侍没来,神明没来,但海啸注定会来,命运洪流一分钟后就会席卷整座桥。
“爸爸,你说的没错……”楚子航闭上眼自嘲的轻笑,“是我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站在你身边了,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要为你复仇,想要,救你回家。”
“儿子,不是的,我……唉!”楚天骄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能叹息一声,狠狠的一头撞向方向盘。
嘹亮的笛声里,却突然传出了一声女子的咒骂。
“你们他妈的!”
“迈巴赫成精了!?”楚天骄眼睛瞪得像是铜铃,立刻回首侧身护在楚子航身前。
楚子航却是目瞪口呆,低声呢喃道:“夏……”
“你先别管我怎么看到这些的,我现在只有这一次和你们通话的机会,也只有一分钟,你们都闭嘴不要打断我,本来准备把这个机会留在我彻底看清局面后给你提示的,但来不及了,我再不说话怕是就没机会了。”
“楚子航,你就是拧巴,我还以为你已经改了,没想到见到这个老男人后还是一样的固执倔强却不肯把话说清楚!你就告诉他,从你重生前到你重生后,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将近四十年,五千一百零一个日夜里!你每一晚都在回忆这个雨夜,这座高架桥,每一天都在为了这一次‘听话’的转身逃跑而悔恨!”
“你自学有害的血统纯化技术,日复一日精密如机械的生活,几点起床,几点训练,几点读书,吃饭几分钟,洗澡几分钟,甚至我怀疑你拉屎都在计时!为什么?因为你一直在强迫自己超越血统的束缚变强,把自己身体、心灵甚至灵魂的每一寸都榨干来变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不自量力也要挑战神明!”
“将近十四年!整整五千一百零一个夜晚你都在回忆同一首歌,同一个人的背影!整整五千一百零一天都在为了给他复仇或者追逐救他的希望而努力!整整五千一百零一个日夜!你回忆了五千一百零一遍,忏悔了五千一百零一回,折磨了自己五千一百零一次!只是因为——你爱他,爱你的父亲!你想救他!”
“你现在就给我看着他的眼睛,抓着他的衣领,给我问他——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就他妈的完事了!”夏弥的咆哮甚至震的音响都发出了颤抖的哄哄声。
楚天骄盯着那个音响脸色煞白嘴唇轻颤,倒不是被这成精的迈巴赫吓到了,而是听到了这个不知名女孩不断重复的那个数字——五千一百零一。
因为现在楚子航还是十五岁的样子,也从未言明自己到底几岁了,所以楚天骄一直不知道自这个雨夜之后到底过了多久。
现在,他知道了。
将近十四年,五千一百零一天。
一个生肖轮回都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人做很多的事情了,足够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成长到青春悸动,一个少年成长到事业有成、结婚生子,足够一个男孩彻底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可这么多年,这么多天里,楚子航却一直在牢记一件事,坚持一件事,为了一件事而不顾一切的努力着。
偏偏,他自己这个当事人却还对他说:“我不想得救。”这种烂话。
这等于彻底否定了楚子航五千一百零一个日夜的坚持和努力,否定了他一路走来为之舍弃、失去那么多,却还要固执的梦。
啪——!
一声脆响从楚天骄脸上传来。
“我混蛋!我混蛋!楚天骄你他妈就是个混蛋!”楚天骄狠狠抡起双掌抽打着自己脸颊,双眼通红。
楚子航急忙伸手拦住了他:“爸爸!别这样——!够了!够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楚天骄垂头哽咽起来,“你受了那么多苦……我真的不想……爸爸,从来……没有想过会让你……对不起,对不起!”
“楚子航,我想了个办法……开了一道侧门,你们要尝试从那里逃走……可以躲过海啸,但是代价就是……还会被困在领域里,必须重新寻找另一道门……但我……相信……”夏弥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起来,“你父亲会记得这次谈话,但强行干预改变了领域规则……我也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变数。”
而远处的海潮也再次升起,汇聚了大雨后变成了《圣经》里那般灭世的大洪水。
“但不论如何……要带着……你父亲……回来……我在桥上……等你……”
“谢谢。”楚子航望了一眼那个沉寂下来的音响,随后回头看向楚天骄,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说:“爸爸,下一次……我们一起努力,回家,好吗?”
楚天骄猛地咬紧了牙关抬起头,也反握住了楚子航的手:“一起,回家!”
潮水袭来,涤荡了世间万物,也涤荡了父子俩之间那各自为对方着想而产生的裂痕。
洪流退去后,全新的一局开始了。
“儿子!我们——大干一场吧!”这一次开局,楚天骄继承了上一次谈话的记忆,没有再废话和寒暄,他摸出了村雨转头看向楚子航,嘴角挂着令人胆寒的冷笑。
要问楚子航杀胚的性格遗传自谁,那自然不可能是天真无邪的苏小妍了。
“好。”楚子航沉声道。
“哎,对了,这成精的迈巴赫……啊,不是,这个女孩她……是谁啊?”楚天骄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副八卦的表情,一边开车一边回头望向楚子航。
“爸爸,我们先专心闯过这一关,之后我再与你细说。”楚子航答道,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我直接带您去见她。”
“臭小子,说反了吧?见家长,我才是家长啊。”楚天骄流畅的换挡,油门踩到底,迈巴赫引擎发出了虎啸龙咆,车灯在大雨中拉出一条火色的红线。
楚子航手指轻敲膝盖,犹豫了片刻低声说:“其实爸爸……她……她的身份……”
“你爱她吗?”楚天骄拉起手刹一个漂移过弯,前路和死侍的黑影同时出现在了车窗倒影里。
“爱。”楚子航坚定的回答。
“她呢?她……看起来,也是爱你的吧?五千一百零一天,谁会把一个不相关之人藏在心里那些事的日子,记那么清楚呢?”楚天骄笑着拔出村雨。
楚子航伸手抹去窗户上水汽,像是抹去了心里那些茫然,风王之瞳伴着君焰自地而升,冲天而起。
“是啊,那还用问吗?”
“我知道她身份定然不简单,这个精神领域什么的,我有个……算是朋友吧,曾经研究过,所以我也略知一二,这可是龙王级别的领域,她能侵入进来帮咱父子俩解开心结就说明……好吧,好吧,其实我还真不敢确定。”楚天骄驾驶着迈巴赫从炽烈火风中闯出,一个甩尾撞飞了一只死侍,还借助反作用力再次回正了车身。
“算了算了!相爱就是最重要的!暂时先确认这一点就够了。别说这些了,我怕乱了心神,到时候反而成拖后腿那个,脸就丢大了!”他咆哮着踩死油门,迈巴赫像是在呼应他一般引擎亦是怒吼。
20:53:36.
过了前面那个弯道离收费站就只剩五百米了,楚子航看了看腕表,这是目前最快的一次了。
“爸爸,前面六十一次轮回其实并非毫无收获。”楚子航沉声道,“我有了一个猜想,这个炼金矩阵设定好的触发时间就是21:00,是不会延后的,但却有可能提前,而提前的关键恐怕就是……”
弯道已过,收费站近在眼前,那独眼神明端坐在马背上,恍若身披雷电,风雨不侵。
“那现在,差十五秒八点五十四分,算作五十四分开始战斗,那么……最多,一百五十只?”楚天骄问。
“这是最大限度,但个体血统的高低不同,我会把危险的用君焰做标记同时尽可能让它丧失行动能力,您就尽量避开它们。”楚子航说。
“可如果不用时间零……就太危险了,你挡得住吗?时间零是无法赦免汽车这类机械的,要开车就无法使用时间零。”楚天骄缓缓减速。
“就在这里停,刚刚好。”楚子航回答道,“不开车,您的领域没法延伸到安全门附近。时间零的领域和其他言灵并无不同,都是以使用者展开领域瞬间的位置为中心扩展,维持领域和再一次释放释放领域所消耗的体力截然不同,就和电动车启动那一瞬间才是最耗电的道理一样,有一次您就是多次重启领域结果导致了体力不支。”
“好吧,好吧,老爸也一把年纪了,你理解一下。”楚天骄颇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楚子航打开车门,从后备箱里摸出了影打的村正,随后冲着后视镜点了点头。
迈巴赫车尾喷吐出氤氲的白汽,引擎也发出了野兽扑击前低沉的呜咽声。
“楚子航,她破坏规则,也只不过是加速你的失败而已。命运的洪流终会席卷而来,将你所有的挣扎努力化作乌有,我给你这希望,本就是因为不会有结果!”奥丁提起长枪指天,一瞬间风雨里就充满了厉鬼的尖啸。
他身后所有的死侍立刻化作黑色的残影撞破雨幕,直冲楚子航和楚天骄而去。
爆血直接推到二度,楚子航手臂脸颊上皆覆盖了一层细密的青色龙鳞,他深深吐息,那股浊气里竟隐隐有着赤橙的火色!
他亦是身化火流残影,只身突向了前方死侍群!
炎魔舞刀,黑影们像是墨迹般被火色烧开化作茫茫白雾,然而下一刻迈巴赫就撞破了白雾而来,橙黄色的大灯就像它的一双黄金瞳般直视着前方它要贯通的目标——奥丁!
死侍们扑向迈巴赫,却几乎都被流转在车身周边的火色荡开,有了楚子航的护卫和开路,一两只漏网的死侍根本无法阻止迈巴赫冲撞神明御座的脚步。
只不过,倒地的那些死侍大部分却都没有死去,只是断了手脚暂时失去了大部分行动能力而已,被彻底斩杀的却寥寥无几。
“还是被你发现了。”马背上的奥丁沉声道。
一分钟前,楚子航说的话,完整的是:“提前的关键,是龙血。被我们斩杀的死侍们血会汇入矩阵加速成型,就连那个挡路的假奥丁也一样,他死了不仅不会停止炼金矩阵,反而他的血汇入后还会加速矩阵成型。”
“一只最低级普通的死侍的血,能加速大概两秒,其中几只异变最严重的也就是血统最高的,可以加速大概五秒左右,而这个奥丁的血,至少能加速整整一分钟。”
“十五次轮回里,我其实就是在印证这个猜想以及验证每一只死侍的血统和加速情况,不会完全准确,但我每次轮回都会挑一批看起来血统和战斗力相差无几的专门击杀,辅以简单的数学公式计算,得出的结果不会相差太远,而且我取值都是按最大,所以可能不会有富余时间,但绝不会有所欠缺。”
“因此,我们最终的目标不是杀了奥丁,而是闯过去,闯过收费站在海啸到达之前进入那道安全门离开。”
他没有路鸣泽这样的外挂能显示死侍血量、战斗力等,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用命去换情报,每一次尽量都只杀他划定战力范围的死侍,有不少次就是因为这样最后才身陷重围,力竭后被死侍撕成了碎片。
其实每次重生的一瞬间,那死亡的痛苦都还会蔓延一会儿,但他每次沉默却都是在计算和整理数据,而非逃避痛苦。
他就是这样的人,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完美结局,只要他坚信有,就会努力到最后一刻。
就算希望有毒又如何,就算握住那希望会被焚成灰烬,他也会在灰烬里重燃而生。
逆卷刃流·天平一文字!
楚子航手中村正横斩而出,划出的火线像是朝阳升起时晨昏的交界,一众死侍皆被逼退。
然而前方赶来的却是那些血统最高,战斗力也最强的死侍,每一只都至少两米开外的身高,奥丁指挥着它们并排而来,犹如一道挡在迈巴赫前方的高墙。
楚子航看了一眼表,20:55:15.
他已经杀了十二只“两秒级”,八只“三秒级”,两只“五秒级”,总共提前了时间58秒,没有时间零,四舍五入就是一分钟。
但前方并排而来的十只都是“五秒级”,这要全杀了就至少提前一分钟了,再加上绝对绕不开的奥丁以及战斗的用时,那恐怕就没有逃跑时间了。
必须绕开,距离也还不够!
楚子航咆哮一声挥刀向前,他一个滑铲闪过前方死侍双手合十砸下的重拳且从对方双腿下方掠过,随后高高跃起一刀斩下!
北辰一刀流,霜降!
落地旋身横斩,四番八相·赤炎豪歌!
前方三只死侍的膝关节皆被楚子航一刀斩断,剩下死侍立刻转身包围向他,他却先将一只断腿死侍掷出,随后猛地一脚蹬出,又将一只死侍踢向前方的同时借力后闪离开了包围圈。
紧接着,楚子航挥刀斩下两截精钢围挡掷出插入沥青路面,他以心形刀流的身法绕过前方死侍来到了两根插入地面翘起的围挡下方,拖拽死侍和他一起架在了围挡下方——他要让迈巴赫,飞起来!
“撑住!儿子!”驾驶室里的楚天骄看到那还未死去的死侍利爪刺穿了楚子航腰腹,眼眶通红,但他明白若是现在犹豫便是功亏一篑。
楚子航这五千多个日夜的心心念念,他反反复复的死去留下的血汗,就都白费了!
迈巴赫轰然怒喝着碾着楚子航人造的小坡冲天而起,楚子航在下方恶狠狠的掐住两只死侍的咽喉喷血咆哮起来。
迈巴赫从那些两三米高的死侍头顶如铁鱼出水娇娆翻越,但那些死侍竟然一个马步蓄力——高高跳了起来!
它们自下而上的扣住迈巴赫地盘,狠狠将那想要鱼跃龙门的黑车从半空拖拽了下来!
可就在这一刻,村雨击碎了前挡风玻璃,楚天骄如狮子般咆哮着跃出驾驶室,踩在引擎盖上爆血随后借力一跃,村雨刀尖指天,刀锋分开粘稠的风雨直扑前方神明。
时间零领域在此刻展开,跃起的死侍们如深陷泥沼在半空中迟缓了下来,而楚子航也趁此机会斩断了死侍刺入小腹的利爪闪身冲出,踏破积水将村正藏于腋下,蓄势待发。
父子俩在此刻,一上一下,皆如雄狮咆哮,金刚怒目!
村雨下劈和村正横斩,十字般的刀光在空中,在神明眼前交汇!
萨摩示现流·狮子示现!
心形刀流·四番八相·罗刹鬼骨!
这是他们父与子跨越了五千一百零一个日夜,向命运,向神明,发起的联手合击!
这一次,高高跃起的楚天骄再未被转回的流光击中了——
因为,这一次,楚子航在他身后!
村正荡开了奥丁刺向天空的昆古尼尔,那些回转的暗金色流光被赤色炎流涤荡,随即村雨带着神罚般刀光从天而降!
像是开天辟地时透出的第一丝光亮,一道银色的刀光残影笔直的贯通水幕壁障,随后在那神明面具和胸口留下了一道细细的嫣红血线。
“儿子,伤怎么样!?”楚天骄落地,一脚踢开那伪神的尸体,回头看向楚子航焦急的问。
“没事。”楚子航不以为意的吐出一块内脏的碎块,接着爆血强行愈合了身体伤势,他看了一眼表——20:56:03.
除去杀死死侍和奥丁加的时间,他们还有两分钟!
“走!爸爸!快!”楚子航咆哮道。
“好……嗯!?什么!?”楚天骄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大惊失色!
那些死侍,竟然开始自尽了!
“死侍龙血堕落后的产物,像是渴血的野兽只剩对纯洁龙血的渴望,可能会被高贵的血统驯服,但……要野兽自尽,也太天方夜谭了吧!?”楚天骄惊骇的说。
“来不及惊讶了,快走!”楚子航大喊,“看得出来血统越高的越会抵抗这道命令,我们还有时间!”
借着时间零领域,楚子航和楚天骄奋力朝前狂奔越过了收费站。
“往哪跑!?”楚天骄大喊着问,“马上就离开我的领域了,剩下死侍一旦我领域崩溃怕是会立刻接二连三的自尽!”
楚子航通过血盟那若有若无的感应,感觉到出口就在附近,于是立刻边跑边四处张望,突然在前方看到了上方路牌指向侧面岔路口的那边一边,竟然长出了一束含苞欲放的香水百合!
从铁质的路牌里长出的花在碰到楚子航目光那一刻,悄然迎着狂风暴雨盛放开来。
【“上坟还要花钱呢!说,你喜欢什么样的花摆在你坟头?”
“百合……或者菊花吧,黄色的。”】(龙二原文)
“这种插科打诨的话,她都还记得?”楚子航忍不住摇摇头,随后大吼一声:“爸爸!下岔路口!”
“收到!”楚天骄一个急刹转弯,随后朝天看去大声咆哮起来:“糟糕!海啸来了——!”
熟悉的墨色洪流卷起狂风暴雨后变得遮天蔽月,像是永夜即将吞没高架路上仅剩的那点微光。
楚子航转身抓住了父亲的手,大吼道:“爸爸,我背你,你只管把言灵之力推到最大!”
楚天骄也不再犹豫,立刻跨上了楚子航的背,随后将言灵之力推到了他一直以来所能达到的极限——四十九倍缓速!
被楚子航背起来的一瞬间,楚天骄感受到了儿子那坚实宽阔的背脊和看起来精瘦却颇有力量感的双臂。
虽然是十五岁的身体,但常年锻炼还加入校篮球队的楚子航,身体早就已经成型,有次打完球回家时没注意院子里的阿姨们就脱下了球衣,还被老妈和闺蜜们拉着围观了半小时腹肌。
楚天骄忍不住低笑起来:“想当年,老爸还给你当马骑呢,去游乐园你也总要我背着去看远处那些吵闹欢闹的人群,没想到今天……两极反转了呢。”
“儿子,你长大了……爸爸,真的很开心。”
嘭!
“我还订婚了!还请求未婚妻和我一起生孩子了!”楚子航大步踏开齐脚踝的积水,一边向前狂奔一边怒吼,“我还有了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和妈妈也终于互相理解!我会带你出去,请让我带你回家,爸爸!”
“这些一切的一切,我都想让你——也看到!”
墨色洪流轰然压进时间零的领域里,像是垮塌的夜空碎裂后悬在他们头顶,一寸寸的缓缓迫近而来,随之而来的强烈窒息感让空气都粘腻了起来。
岔路口近在眼前了!
楚天骄咆哮起来,念颂声穿透了风,雨,潮汐:“儿子,老爸——也很想看到啊!”
这一刻,他打破了极限,时间缓速达到了历史上只有昂热一个混血种曾达到过的——五十倍!
潮水轻拍楚子航肩膀的那一刻,他也驮着父亲,终于飞跃了那道岔路口。
啪!
楚子航突然想起了那次初中篮球队的选拔赛,他成功入选,但楚天骄却常规答应了要来又缺席。
在他礼貌而疏离的从欢庆的人群里走出,将要踏进更衣室的那一刻却有人突然从角落窜出来轻拍他的肩膀。
他刚回头,就是一捧礼花炸开。
“哎!儿子!恭喜入选校篮球队!哈哈哈哈!”楚天骄握着礼花筒满脸骄傲之色的大笑,“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老爸又要失约了?”
“没有哦,我儿子这么重要时刻,下刀,我都要来!”他豪气干云的拍拍胸口,“老爸这次,可没有失约哦。”
“嗯,爸爸,很高兴……你来了。”
嘭!
楚子航和楚天骄几乎同时睁开了眼。
“嗯?这……我们还没离开吗?”楚天骄问。
“按她所言,应该是没有,只是闯过了一关而已。”楚子航回答道。
“可为什么,我们会在……”楚天骄看着前方铁艺大门旁石碑上的四个大字,脸色有些奇怪:“你学校呢?”
那石碑上刻着的,正是“仕兰中学”四个大字。
楚子航想了想说:“或许,从您来接我上车那一刻,才是真正的命运伊始。”
“哈?刚刚咱爷俩咆哮怒吼,冲破极限,踩着最后一秒凯旋,按照普通电影剧情不是就该大团圆,包饺子了吗?”楚天骄撇着嘴懒洋洋的吐槽道。
“能过一关,就能过第二关。”楚子航淡淡的说。
“那,咱爷俩这一次,又要从哪出去?”楚天骄问。
“进去看看,或许会有线索。”楚子航低声说。
“嘿,其实好几次我都想进来看看呢。”楚天骄笑了起来,大步向前:“说起来,你初中升学典礼那一次,老爸是真想来啊!可好巧不巧,一个失控混血种还盗窃了个三代种墓里挖出的炼金武器流窜到附近,等执行部来你们学校可能都炸了!”
他说着说着语气低落了下来,连连叹气:“唉,你说老爸怎么能不管嘛……唉,没想到,这家伙还有点棘手,等我解决完后换完衣服赶过来……你们颁奖台都开始拆了。”
楚子航忽然转头看向楚天骄,郑重的问:“爸爸,所以其实,我邀请您出席的那些活动或者你答应要来的那些活动,都是不得已才失约的对吗?或者这样说,至少您,都是想来的,对吗?”
夏弥上一次轮回时的话骂醒了他,他也意识到自己与父亲重逢之后又无意识变回了上一世那个沉默寡言什么都憋在心里的自己,这才导致之前轮回里和父亲渐生隔阂,若是早点意识到而好好交谈,或许都不用夏弥费心费力,也不用那么多次轮回就能过关了。
所以这次,他尝试着选择把话都说开,毕竟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那当然!做爸爸的,哪有不想亲眼看着自己儿子争光!?”楚天骄急忙回头道,随后却又低低补了一句:“呃……除了某次你论文获奖,我不太想去。”
楚子航疑惑的问:“为什么?”
楚天骄轻咳了两句,随后挠着后脖颈含混不清的嘟囔了两句。
楚子航现在不是龙王之躯,实在没听清父亲说了句什么,只好凑近两步又追问道:“什么?爸爸,我没听清。”
楚天骄脸颊直抽,半晌无奈的垂头道:“好吧,好吧,以前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被落海过,所以你老爸其实不太喜欢……呃,任何海洋生物,江河湖泊也不喜欢,大海更是免谈!”
楚子航一愣:“可你还几次落水了,却还是一直在朝我游……”
“那不然呢,你是我儿子,就算你是掉茅厕里被屎淹了,做老爸也得撸撸袖子跳下去捞嘛。”楚天骄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相信儿子你也一样。”
楚子航沉默片刻:“我会选择丢根绳子下去,拉你上来。”
“啊!?不能啊!儿子,要是没绳子呢?要是你不跳下来老爸就会被屎呛死呢!?”
“您应该先反思一下,一个正常人为什么会掉进能淹死人的屎里。”
“嘿,你个臭小子!”
谈笑间,父子俩勾肩搭背的走进了学校里,准确的说是楚天骄单方面搂着楚子航肩膀,十五岁的楚子航还是比父亲矮了半个头。
“哎,仕兰中学也是按成绩分班么,我记得,你小子初中高中都是一班吧?”走进教学楼里,楚天骄看着前方表彰墙上的照片,一打眼就望见了楚子航。
都不用刻意寻找,只要往最上面看就好,楚子航必然是排头那一个。
“是。”楚子航点点头,刚想向上走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又走回了那面表彰墙前。
“咋了?我儿媳妇在上面啊?”楚天骄开玩笑似的问道。
谁知楚子航却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指向下方初一优秀学生的第一排最后一个照片,轻声说:“就是她。”
“夏……弥?”楚天骄立刻凑上去,脸贴玻璃的仔细打量起来:“夏夜初霁,荞麦弥望,名字不错,哟!长得也挺端正,一鼻子俩眼珠,看得出以后会是个漂亮姑娘。”
一鼻子两眼珠?
楚子航不由得失笑,这不是正常配置吗?
“这句诗是夜雪初霁,荞麦弥望,您别乱改。”楚子航低声纠正道,“出自宋代姜夔的《扬州慢·淮左名都》。”
“嗨!那不是为了贴合人家名字嘛。”楚天骄大大咧咧的笑着说,“说起来这名字还真少见,不是化名吧?”
“是。”楚子航点头,随后转身上楼“真名原本是,耶梦加得。”
“啥?姓耶?少数民族?还是复姓,耶梦……没听说过有这姓……”楚天骄脚步在楼梯前一顿,突然膛目结舌的抬起头。
他的大喊声震动了整栋空旷的教学楼,堪称余音绕梁:“啥玩意儿!?耶梦加得——!龙王!?”
“咳咳,我以为……您之前就猜到了。”楚子航略显局促的摸了下耳朵,“您……介意……”
他还没问完呢,楚天骄就三两步蹦上楼梯抓住了他双肩狠狠摇晃了起来。
“儿子!儿子啊!儿砸!真泡了个龙王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哦哦哦!哈哈哈哈哈!”
那副得意的嘴脸,让楚子航有些怀疑和龙王谈恋爱到底是谁了。
还有,泡了个龙王……也真敢说,要是夏弥听到……
“我听到了。”冷冷的女声在楚子航耳边响起,惊得他浑身一颤。
他立刻按住还在兴奋的父亲,回头四处张望起来,他都没想到自己也有偷感那么重的一天,当初在瀛洲东都钻下水道时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别看了,你们突破第一道门后,我勉强可以和你偶尔联系几句,但不宜多言……所以,让你爹注意点言辞!”说到后半句,楚子航甚至能听出夏弥那咬牙切齿的样子。
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在心里问道:“你,什么都能听到?”
“帮你开后门破坏了规则,我这边有事要忙,但!你敢趁我不注意说三道四,呵呵,呵呵。”夏弥只是轻笑了两声,没有多言。
但楚子航倒是宁愿她说清楚会怎么样。
“放心。对了,那这一关的门呢!?”楚子航也没忘记最重要的问题,急忙追问道。
“进去的地方,也就是出口。”夏弥回答道。
“高架路入口?”楚子航问。
“嗯。不说了。”夏弥冷冷的回答。
楚子航敏锐的察觉到她似乎声音有些虚弱,于是立刻道:“明白了,剩下的,交给我,等我回来。”
夏弥没有再回应。
“喂?儿子?啊,真是泡了个……”这边楚天骄还沉浸在要给龙王当“爹”的快乐里。
楚子航急忙捂住老爸的嘴,面色古怪的低声道:“准确的说……非要用泡这个字的话,是我被泡了。”
“你放屁。”夏弥跟个幽灵似的,冷不丁又钻出了一句。
这边楚天骄毫不见颓丧之色,反而更是大喜过望,拍打着楚子航双肩道:“哎呀!哎呀——!我儿子剑眉星目,腰窄腿长,气血两旺,连龙王都忍不住沦陷了吗!?”
“爸爸!我们出口在高架桥入口!”楚子航急忙转移了话题,他感觉再说下去的话,他们父子就算成功逃出精神领域,也会被门口守着的某位龙王撕成碎片。
“哦?入口既是出口……”楚天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知道路上会有些什么阻拦,一会儿老爸带你去个地方!”
“地方?”楚子航疑惑地问,“什么地方?”
楚天骄得意的挑眉:“每个身负拯救世界重任的男人,都有的地方。”
楚子航看着父亲这挤眉弄眼的模样,心里暗自祈祷——只要不是澡堂子就行。
“哎,这一次啥也不知道,也没遇到什么袭击,管他呢,继续啊,继续!”楚天骄搂住楚子航的肩膀笑着催促道。
“什么?继续什么?”楚子航一脸茫然。
“继续说你和我龙王儿媳的故事啊!快快快!快一字不漏的,展开说说!”楚天骄舔着嘴唇,兴致勃勃的搓着手掌道。
楚子航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却又抵不住父亲那都要溢出眼眶的期待,只好低声说:“上楼,我先……带爸爸您去看个地方。”
爷俩走到三楼,楚子航先指着下方广场的水池对父亲说:“我也不知道这还算不算我和她第一次见面,至少那辈子应该是第一次。”
楚子航说起夏弥捉弄教导主任的事情,讲述着自己拉住对方后却反而被蔫坏的龙王拉下水的经过。
楚天骄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甚至还点上了支红河道香烟,手时不时的摩挲着栏杆,感觉像是差杯酒和两碟瓜子……
“哦~没想到,龙王竟然真的也有像孩子般的时候呢。”楚天骄吐着烟笑道。
“是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神也有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候,人和龙都一样,最初都是降临这个世界的孩子。”楚子航低声说,“都一样会有孤独,无助,迷茫。”
“那,后来呢?你对她一见钟情?还是她对你一见钟情?”楚天骄兴奋的追问道。
楚子航倒是从来不怎么在乎面子,轻声道:“自然,是我对她。”
他转身拉开了身后教室的大门,随后指着教室里空空荡荡的黑板说:“曾经,有个人在上面写过,一定要娶夏弥为妻。”
楚天骄挑眉问:“不会是……儿子你吧?”
楚子航摇摇头:“是她自己。”
“哈?这……么……自恋啊?”
“倒也不是,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一次她觉得很笨拙,但其实,十分有效的色诱吧。”楚子航像是轻笑,嘴唇却没有丝毫弧度。
楚天骄仔细看才发现,那是他的眼睛在笑。
“其实那天,是这样的。”楚子航手指摩梭过黑板上薄薄的粉笔灰,像是揭开了那段回忆的一角,“那天,刚好篮球比赛结束,我们校队赢了,有个同学便借此机会向在啦啦队的夏弥表白。”
在老师离开后,那位男同学在教学楼走廊直接拦住了夏弥,闭眼九十度鞠躬递上了一封边角粘着桃心的信封。
想想也知道这信的内容是什么,总不能是水电催缴单吧?
夏弥那时候也不知觉醒了多少龙王的记忆,但平日里依旧是嘻嘻哈哈的少女模样,可她也是观察了人类十来年,自然懂这是什么意思。
她礼貌里带着疏远甚至隐隐的嫌恶,轻笑着把信封推了回去,转身就要离开。
恰巧这时候,收拾完东西的楚子航从教室后门走了出来,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望了过去。
楚子航想那时夏弥大概是看到他了,不,肯定是看到他了。
所以夏弥把那男同学手里已经推走又被推回来的白信封接了下来,还拿在手里摇了摇,笑得恬静温婉眉眼弯弯,颇有礼貌的对着那男同学微微颔首躬身,道了句谢谢将信封装进校服胸口的袋子里,这才蹦跳着转身离开。
她没有回头,脚步轻盈,只是侧目看着窗外,像是在看夕阳将落火色云海翻涌,又像是在观察寻找玻璃上有没有一双嫉妒的眼睛倒影。
她当然不会答应,楚子航也知道她不会答应。
但她收下那封信的时候,楚子航还是感觉胸膛里那颗心似乎化身成了一只呲牙咧嘴的小兽,挥舞利爪刺挠着胸口,无声露出稚嫩尖牙叫喊着:“追上去,撕掉那封信!”
“大不了就告诉她,我也喜欢你!要选谁,你自己定!”
可那时的楚子航连一瞬都没停留,他把篮球塞进包里拉好拉链背上,眼神甚至没有游离一刹,转身的动作比他在球场上的回防速度还要快和利落,别说嫉妒或吃醋,他甚至都没表现出一丝和身边其他同学一样八卦好奇的意思。
走的如此干脆利落,就好像生怕别人以为他会在意一样。
换个说法,就好像怕别人看不出他的不在意。
那时的少年可不像活了千年的老龙,再聪慧机敏却也只是个青春期的男孩,后来他才知道真正的不在意是无所谓,是没有行动,是不需要特意去做任何表示。
“喂!同学~~~!”夏弥声音故意提的很高,拉的很长,她站在夕阳余晖下浑身都映成了灿金色,高举纤细的手臂挥舞着:“谢谢你的信!但是我有喜欢的人哦!”
末了,她抓住护栏微微侧身,踮起脚尖像天鹅般伸着修长的脖颈,发丝飞扬如蝴蝶振翅,勾着脑袋笑眯眯补了一句:“我看看哦!哎,刚好,他也在场呢!”
没人敢说那一刻自己心里没有咯噔一声然后祈求神明,希望女孩说的在场那个人就是自己,但他们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可大家整齐回头看去时,楚子航的已经消失在了另一侧的楼梯口,只余一道拉的很长很长的影子在起伏。
在楼下时,楚子航刚好遇到了一位来了月事的同班女生,听闻对方今天还要值日但又因为第一次经历这事而羞于启齿和老师说清缘由请假。
看出对方大概情况的楚子航也没有点破,只是冷冷拦住了对方。
“生病就回家休息,值日我来。”楚子航说。
同学还以为班长这一脸冷酷的样子是在问责,险些吓哭了,哽咽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楚子航心中无奈,只好尽量用自觉足够温和的语气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状态不好的话我可以替你值日,毕竟明天就是大检查,出了问题流动红旗没了,老师也会问责我。”
除了因为听母亲提起过这事,让他以后遇到要尽量帮助女同学之外,他也想做些劳动来清除心里猫抓似的痒和酸。
在所有同学都离开后,楚子航又把还有着粉笔灰印子的黑板擦了两遍,锁好窗户后才关门离开。
这些简单的小事他一向不会出错,但那天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是不是某一道窗户没锁死?
还是拖把、扫把没归位?
总之就像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心里呼喊着,让他非要回头再去教室检查一遍。
于是楚子航在走到校门口时还是决定秉着负责到底的精神,回教室再检查一遍。
可他却在楼下看到走廊上窜过了一道黑影,好像还就是从教室里出来的。
他以为是小偷,也顾不得管什么小偷会来教室偷东西,急忙就冲上了楼。
果然,有一道窗户没锁,还半掩着,透出窗台的窗帘一角上,竟然还留下了一道脚印。
楚子航急忙翻进教室查看,打开灯的那一刻他就愣住了——黑板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我一定要娶夏弥为妻!
楚子航几乎是用要捏碎石头的力度攥起黑板擦,可就要擦去那些字的时候他突然愣了半秒,立刻转身去看那窗帘上的脚印。
是个粗高跟的舞鞋,啦啦队里的标配,但这一双不一样,他帮那个女孩去洗鞋店取过这双鞋知道这双鞋的鞋跟处,有个缺口。
和脚印上的缺口,一模一样。
沉思片刻,楚子航洗去了窗帘上的脚印,却留下了黑板上的字。
因为这,本也是他的心声。
“所以……她知道你替别人值日而且一般都是最后走,故意写下来算是嫁祸你?不对,不止,你知道不是自己写的,反而就会怀疑她走廊上说的那句‘喜欢的人也在场’,指的是你们班其他人!我靠!不愧是高智商生物,这不得把你钓成翘嘴啊儿子!”楚天骄瞪着眼睛以拳锤掌。
“翘嘴?”楚子航一怔,“什么意思?”
“呃……大概就是,玩弄股掌之间咯。”楚天骄扣着眉梢解释道,“都怪我啊,怪为父没教你个一招半式,否则……哎呀!”
“不过,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呢?老师没找你妈妈吗?”他追问道。
“我连续两年三好学生,即使知道我是最后一个走的,监控也只拍到了我返回教室,但老师自然不会相信,也不会对外承认三好学生早恋。”楚子航淡淡的说,“而且,事实上,也确实不是我写的,我只是没擦。”
“然后呢,你俩就这么拉拉扯扯,就在一起了?”楚天骄问。
“没。”楚子航眼神略微暗淡了些,“其实真实世界里,带我走出尼伯龙根的也是她,但她或许是觉得那时的我暂时无用了,便洗去了我的记忆。我算过,其实她至少洗去了我五次记忆,但每一次……”
“每一次我被洗去记忆,但再遇到她却都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喜欢上她。不论重来多少次,好像我都无可避免、一如既往的会掉入同一个‘陷阱’。”
“因为爸爸你,我爱上了篮球,但为了听那女孩的加油声,我才更刻苦训练篮球技术,最终达到血统未觉醒时就能靠着一己之力把队伍带进决赛,甚至打败强敌;我也曾为了和那个不同班的女孩有更多交集,报名了并不感兴趣的课外论文活动,并在和她一同前往海洋馆的前两天通宵看完了两本海洋生物知识书籍。”
“我这帅气优秀的好儿子啊……被龙王玩弄于股掌!都怪爸爸!哎呀!”楚天骄虽然嘴里这么说,脸上却反而一副兴奋之意。
“爸爸,我打破了禁忌和龙类在一起,你会怪我没能坚守人类的立场吗?”楚子航突然问。
“你老爸还不是打破了规则,单从我个人角度出发,我是没资格斥责你的。更何况,儿子,我不相信你会做出伤害无辜之人的事情。”楚天骄收敛起来玩闹的神色,郑重的说。
“是的。”楚子航轻轻点头,“所以,大学时候的再遇……我为了阻止她成为海拉,就杀了她。”
楚天骄面色一僵,震惊的问:“什么!?”
“我反过来利用了她对我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用校长贤者之石的折刀从背后偷袭了她。”楚子航抬头仰望着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的夜空,声音如风般飘渺。
“我不知道,爸爸。”他低声道,“那时候,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折刀刺入的到底是谁的心脏?”
“耶梦加得?还是夏弥……”他缓缓低头,“又或者,是我自己。”
楚天骄呼吸一滞,再度点起了一支烟,良久后才缓缓沉声道:“不论对错,不论杀的是谁……都很难过吧?”
楚子航轻轻颔首,第一次如此坦荡的承认了。
“那天之后,我还不知道她已经在我身上结茧,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我一直都不知道该去怀念谁?我甚至也不确定夏弥真的存在。”楚子航低声呢喃,他望着下方不知哪里窜出来挤满了操场的黑影,悄然皱眉。
楚天骄弹走烟灰,拔出村雨:“后来想通了吗?”
楚子航拔出村正,黄金瞳无声点亮:“她与我在时间长河里有过交集,便是真的存在,不论耶梦加得还是夏弥,都是她。”
“只不过那一次,我没明说,我的意思是,不论耶梦加得还是夏弥,我都爱她。”
“现在看来,达成共识了?”楚天骄活动着肩膀问。
“嗯,万幸,找到了一条可以并肩的路。”楚子航抬手抹过村正,刀锋燃起灼灼烈焰。
“这个数量……看来是要重来了,不知道之后我会记得多少。”楚天骄低声道,“但是儿子,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
“不必怀疑,不必自责,你阻止她是对的,作为一个人类你不可能放任她毁掉世界;但你为之而难过悲伤也没有错,爱,本就是不受控制的,对象是人还是龙,都不怪你。”
“但,你能找到和她并肩的路,那就再好不过了。很多时候爱一个人没错,但在一起就错了,就像我和你妈妈一样。”楚天骄突然回头望向楚子航,“下一次,我带你去个地方,如果还有空……和你讲讲,我和你妈妈的故事。”
楼下死侍们已经蜘蛛般攀着教学楼外墙爬了上来,密密麻麻的能让密集恐惧症当场暴毙。
“好。”楚子航微笑,“是的爸爸,爱一个人没有错,即使那是像鼹鼠一样见不得光的爱,那也是没错的。”
“那……她是地瓜?”楚天骄轻笑。
楚子航一愣,抬眼却看见父亲一个虎跳就跃下楼。
他立刻紧跟着扑了下去。
死侍如洪流般涌来,反复无穷无尽,远处最高的大厦上,策马的神明手举长枪默默注视着那两点微光被死侍的潮汐吞没,面具下独眼里像是金色深渊,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