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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从深堑之下传来,紧接着一个身影忽然从堑下一跃而起,他身缠夜游丝,手持钢骨蝠爪,一双眼凶狠血红,只盯着甄秀目不转睛,不是原先因对面岩石开裂坠入深堑的何灵又是谁?
“二、二哥,你怎么在这?”眼见何灵忽然出现,甄秀露出十分的惊讶,他回头看乔不死,更是不可思议地说道,“不可能!乔不死对我们青芝十雄有杀父之仇,如果你们的身份已经互相明示,怎么可能会摒弃仇恨在一起出现?”
乔不死冷声一笑:“你不是千算万算,算了十多年?怎么居然没有算到,我们原本血海深仇的人,居然还可以一起联手对付你?”
“不可能?”甄秀如何也不肯相信乔不死所言,他反反复复看着一前一后的乔不死与何灵,猛然之间瞥见乔不死身边,自己从未见过的黄文定,顿时眉头一皱,从腰间抽出一柄环首刀指向黄文定,恶狠狠地问道,“你是谁?我的计划里并没有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黄文定本就威武不能屈,尤其在这杀人如麻、罪恶滔天的甄秀面前,更是将腰板一挺,正待将自己身份如实说出之时,却听身旁乔不死高声抢话:“看你的样子也不算是退出江湖,你怎么居然不知道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探宋轶?”
宋轶之名黄文定再熟悉不过,哪里会有什么异样表现,但甄秀却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神探宋轶?是个什么人?”
“老四,你果然懈怠了!”何灵冷冷地说道。
在听乔不死说到宋轶时候,何灵便明白了乔不死用意,眼下甄秀人多势众,他与乔不死虽皆想亲手杀死甄秀报仇,但掂量敌我便可知其机会几乎渺茫,而自己三人若是在此被甄秀杀死亦或控制,等到甄秀带人杀到甄园,恐怕那不共戴天之仇将永世无法得报,还不如想方设法让甄秀心生戒备,且找机会回去报信,虽敌我双方人数依旧相差甚大,但何灵相信,若是甄园之内众人一心,或许依旧全军覆没,但想要顺手杀了甄秀,却未尝不可!
其实原本对于乔不死而言,何灵也好,甄秀也罢,仇恨皆是一般如血海之深,但何灵虽不说已改邪归正,却终究有伏法之心,相较于为解决后顾之忧,筹划十余年,要将对自己不利之仇人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甄秀,乔不死倒宁愿与何灵站在一队,而也正是这种对同一人恨之入骨的情愫,在此时此刻,却让二人暗生了默契。
无论甄园之中是何情况,此时此刻,甄秀眼里所见何灵与乔不死这两个生死仇人真的“化干戈为玉帛”,他更不由地问身边壮汉:“你们听过这个名字没有——神探宋轶?”
那些壮汉互相私语,谁都说不出个理所当然,但问得多了,其中有一人忽然惊声开口:“我他娘好像真听过这个名字!”
“到底是你娘还是你听过?”旁边有人问他,甄秀也着急看着那名壮汉。
那壮汉拍拍脑袋,自己跟着着急地说道:“是我听过,是我听过!我有个朋友,前段时间打从泰兴过来,跟我喝了几杯酒,说起来之前他们泰兴县的一个县尉,就是被一个叫宋轶的人给带人端了!”
“呦!你这么一说,我倒也好像听过这事,而且还不止这个事!”另一壮汉也凑着热闹说道,“就他们泰兴县,孟爷你们都听过吧?泰兴一霸啊!可我听说,那个叫宋轶的就在孟爷的地盘把孟爷直接给咩喽!”
“不对啊,孟爷不是被官府给抓了吗?”有人问。
“不是官府,我听说是先被一个姓宋的给抓了,然后再送到官府……”
这些听不全消息的壮汉们你一言我一语,净说着自己所闻,何灵与乔不死二人也听得真切,他们本非淮南路之人,何灵更是在甄园内潜伏,对于外界消息已经闭塞许久,原本只是想以宋轶如有神助的灵光一断来吓唬甄秀以拖延时间,却不想这一说起来,江湖上居然还当真有宋轶的传闻。
何灵一人在众壮汉之外,心中有所疑惑也不能得解,但乔不死就在黄文定身边,当即转头低声询问黄文定:“黄大人,他们说的,真是宋大人?”
此情此景,黄文定非但不惧怕,心中更是升起无数自豪之感,对乔不死说道:“他们所说,正是泰兴县陆文君一案,那一案虽正是不才本官审理,但其实一切皆是家师宋轶宋先生在暗中打点。”
乔不死目瞪口呆,不由得赞叹道:“我行走江湖,在淮南路这里也的确听过陆文君一案。我就说之前听黄大人您说出名姓时候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没想到您居然就是那位审案的大人!那他们说的宋大人的事……”
“并无虚言。”黄文定得意说道,“且当时家师不过才带着本官师弟与叶小姐、元芳,以四人之力便将整个泰兴县搅动!”
乔不死听得瞠目,脸上甚至露出许多惊喜,他看向何灵,何灵正一直在朝着这边张望,二人四目相对,同时又转向了黄文定,齐齐微微点头。
这对仇人,在此一瞬间,仅凭一个眼神,默契地传递了无声的讯息。
此时候,壮汉们终于将讨论的结果告诉甄秀,虽然他们并未听过神探宋轶,但宋轶似乎的确是一个相当厉害的角色。
听闻如此,甄秀皱着眉头看向黄文定,问道:“你就是神探宋轶?”
“他不是!”乔不死回答,“宋大……侠怎么可能被你轻易抓住?这位是宋大侠的弟子黄大侠!”
“笑话!”甄秀冷哼一声,“宋轶不会被我抓住,怎么他的弟子就能被我轻易抓住?想来那个宋轶也不过如此!”
“此言差矣!”黄文定哪里容得他人对自己老师的污蔑,当即冷声说道,“老师教我的是推理断案之术,我本就一介文弱书生,但倘若我师弟亦或老师的外甥在此,呵!被抓的,想必就是你了!”
甄秀眉头微皱,遥看向甄园方向,有些迟疑地问道:“宋轶……在甄园?”
“是啊。”何灵冷声回应,“还给你挖好了坟!”
话音落下,何灵夜游丝忽然出手,钢骨蝠爪照着甄秀的脑袋飞了出去。
甄秀在见到何灵时候便已经有所防备,此时候虽与黄文定与乔不死说话,但也分心看着何灵,更何况自己手下那些壮汉在见到何灵出现之后,已经有人将其围住,即便此时候何灵出手有偷袭之嫌,却依旧占不到半分便宜。
甄秀冷哼之间,手中环首刀往轻轻一拍,就将钢骨蝠爪拍向了一边,而这时候,那些围住何灵的壮汉当即便扑向何灵。
何灵轻声冷笑,在壮汉们扑到自己近前之时,他整个人顿时平地飞起,却原来何灵一爪并非真要击中甄秀,而是料定钢骨蝠爪能被甄秀拍飞,也就趁着这拍飞之势,他将夜游丝一抖,钢骨蝠爪当即扣抓在甄秀身边一个壮汉身上。
钢爪锋利,一爪入肉,那壮汉哀嚎一声,哪里得容钢爪继续将自己的肉体撕裂,当即双手牢牢抱住钢爪,这壮汉身强体壮、力大无穷,何灵身材纤瘦,又一身轻身功夫,也就此轻轻借力,再加之脚尖一点,当即跃出人群,朝着甄秀飞身而去。
那些壮汉扑了个空,一回身,便见何灵早就飞到甄秀面前,而甄秀果是身经百战,毫无畏惧,见何灵迎面而来,当即将环首刀往前一送,而同时,在甄秀身边的那些壮汉也猛然将自己手中兵器送了上去。
尚在半空的何灵眼看一片刀光迎来,若依旧如此,人未落地命将先殒,当即将夜游丝一动,随便挑了一柄长刀缠上,用力将其一转,占了刀背面向自己,急忙伸出一脚踩在刀背上,一旦借力,人当即再度翻身而起。
如此轻身功法,看得众人瞠目结舌,而也就在此时,几乎就在甄秀眼前,乔不死忽然用力一挣,身上绳索应声而断,他双手一抖,左手一抬,三枚银针对着甄秀脖颈无声飞出。
而甄秀终究久历江湖,虽在提防何灵,却依旧留一丝心眼在黄文定与乔不死身上,见到乔不死挣断绳索的一瞬间,当即将身一转,在乔不死掷出银针之时,轻蔑一笑:“乔神医,暗器?那是你四爷当年玩剩下的!”
话音一出,居然也将手一挥,同时打出五枚铁钉,三枚撞落银针,另外两枚照着乔不死胸口落去。
且说乔不死在将绳索挣开,双手抖动之时,右手从衣袖之中落下一柄锋利薄刃,他在左手投出银针之际,右手在黄文定身上轻轻一摸,那周身绳索当即散落一地,而此时候,经一跃落地的何灵以大力强行将钢骨蝠爪收回,再一抛甩,正好落在了乔不死的右手,乔不死明白何灵用意,当即一个转身,左手拉住黄文定手时,两枚铁钉不偏不倚扎中他的后心。
一阵冰寒从铁钉传入身体,顷刻之间走遍全身!而与此同时,何灵将夜游丝用力一挑,钢骨蝠爪带着乔不死,乔不死咬紧牙关抓着黄文定,从人群之中高高飞出。
二人飞在半空之中,等离地三丈之高,几尽夜游丝极限之时,乔不死再以全身力气将黄文定往甄园方向重重一甩。
人脱离手时,一口鲜血终于吐出,乔不死以余力,狂笑狂吼:“黄大人!一定要诛杀甄贼,为我爹,为我——报仇!”
话音落下,他人也直接下坠,所幸地上何灵将夜游丝往下一拉,乔不死不偏不倚能摔入何灵怀里,但入怀之时,何灵便摸到了乔不死背上那两枚钉入身体的铁钉。
何灵瞪大眼睛,哪里不知情况?而此时候,那些壮汉已然反应过来,当即转过身朝着何灵与乔不死扑上,更有人想要直接越过二人,去追赶已经远远落地的黄文定,可几乎就是同时,何灵夜游丝横扫,乔不死以绵软之力发出银针,阻挡了最先一批壮汉的来势。
此一稍顿,间隙之间,乔不死不甘地说道:“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会死在仇人怀里。”
“别说话,你撑着!你还得活着看我被砍头呢!”何灵急忙说道。
乔不死咳嗽一声,笑着说道:“你这话……我爱听……不过,我要撑着,让、让黄大人通知……宋……大人……”
何灵气喘如牛,抬头仰望天空,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因皓月而晴明,他将扑来的众壮汉一扫眼,说道:“那你撑着,我要用其他的方式,更快地通知我大哥!”
话音落下,何灵当真不管乔不死死活,他一跃而起,居然疯狂往侧边奔跑,众人不明其意,但依旧扑向甄园方向,而地上的乔不死,则果然咬紧牙关站起身来,但他无任何动作,身形才方站稳,便是一匹快马撞在身上,马停人倒飞,落地再无任何动静。
马上之人自然便是甄秀,那甄秀高举环首刀,对众壮汉道:“别管何灵,给我追上去!用弩!”
话音落下,身边壮汉当即拿出弓弩,对准远处已经起身,虽缓慢,却已经尽最大努力奔跑的黄文定,一边跑一边丈量距离。
而就在这时,被壮汉们“遗弃”的何灵忽然绕到了这些人身后,他将夜游丝一放,抓住一个落在队伍最后,且身上依旧背负着黑木匣子的壮汉,轻轻一勾,壮汉倒飞到他身边,他夜游丝缠在壮汉脖颈上,一用力,便杀一人,而紧接着,就将黑木匣子取下打开,其内果然数支火把。
原来何灵早已看穿甄秀所带这些人携带诸多装备,必然也有照明所用之物,他便将此一搏,侥幸夺来了火把,再摸出火镰,轻易将火把点燃,便对着冲杀出去的众壮汉高呼一声:“甄秀!你建甄园要杀我们!但今天,我要让甄园也变成你的坟墓!”
话音落下,火把抛飞到木桥,绳索迅速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