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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十贼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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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90书院】 90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闽江大劫案发生于一十五年前,宋真宗景德四年,而景德十贼真正聚首之时,则是在景德元年,恰贯穿了一整个景德年号。
    十九年前的景德元年,在以后四年内惊动整个福建路的景德十贼在连江县青芝山上聚首,那一次聚首,一共四个家庭整十人,其中五人结拜,四个家庭合为同一个大家庭。
    老大吴天龙,当年二十四岁,人高马大、一表人才,刀枪剑戟无所不全,仗义豪侠,其有妻子何荆虹,年龄与其相当,也是位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而何荆虹当时已经身怀六甲,腹中的孩子,便是十九年后的甄小姽,言阿布记忆中的吴小怀。
    何荆虹尚有小自己一岁的胞弟名叫何世璧,何世璧便是结拜五人之中老二,其擅轻功,飞檐走壁、夜行无阻,一手钢骨蝠爪与夜游丝使得出神入化,每每让人以为其有飞天遁地之能。
    老三魏大亭,与何荆虹同岁,但小两个月,其力大无比,擅使狼牙棒,凶猛无匹,所向披靡。魏大亭上山之时携带妻子儿子,妻子名叫颜如意,只会些许拳脚自保,长子魏伯晨,那一年才不过四岁,次子魏仲勋,景德十贼结拜时才方出生不久。
    老四甄秀,当时年仅二十一岁,精于心计,擅使毒、药、暗器,也使一张好弓,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老五沙伯虎,结拜之时恰弱冠之年,也恰新婚燕尔,娶擅使双手刀的刀客侄女张娜为妻,张娜师从父亲,也擅使一手“鸳鸯双手刀”,而沙伯虎自己则是一身横练硬气功,使得一手好锤法。
    这一场结义虽是五人之事,但关系四个家庭,他们本就落草为寇,打算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思来想去,一是为壮声势,二是纪念四户人家,便自号称为“青芝十雄”,实际扶危济贫之时,也就只有吴天龙、何世璧、魏大亭、甄秀、沙伯虎五人出手,其中吴天龙全程统筹指挥,何世璧负责探听、收集情报,甄秀负责制定计划,魏大亭与沙伯虎或是冲锋或是断后,再加在福州衙门中的内应章伟与丈夫遇到危险之际临时现身前去救援的何荆虹、张娜,其实勉强也不过八人而已。
    但也正是这不足十人的所谓“青芝十雄”,在结义之后的四年中,令无数人闻风丧胆。
    青芝十雄的劫富济贫,从一开始专门找为富不仁者下手,从不对良善之人或普通百姓下手,但那些富商在知晓此事之后,每次出行便都化成寻常百姓,以求脱身,谁知被青芝十雄发现,咬牙切齿,下起更狠的手,从此以后,无论良善与否,但凡伪装穷苦百姓之人,皆复为青芝十雄的下手目标,那一时间,诚如乔不死伪造自己对景德十贼仇恨时候那般,即便是药材商人,照样也有遭毒手的。
    在从起初的劫富济贫变成后来几乎无差别的一视同仁抢劫,青芝十雄早已不复初心,而其实这时候,五个结义兄弟也各有察觉,故而,在景德三年时候,吴天龙带着妻儿偷偷去见严老太爷,一方面的确是为见故人,另一方面则是想到自己或许随时会遭受报应,若是自己有个万一,也好让严家照顾自己的一双儿女。
    吴天龙带着妻儿下山之事虽在山上众人皆知,但具体是为何事却无人知晓,不过从吴天龙一家返回青芝山之后,青芝十雄犯案次数也逐渐减少,一直到闽江大劫案爆发。
    景德四年,泉州知州蔡九河被通判杨德年与司法参军事欧阳天抓捕,欲将二百三十万余两赃款送往福州之事恰被青芝十雄知晓,在商讨此事之时,吴天龙便提出,不如兄弟五人干完这一票大买卖之后,带着赃银离开,找个无人问津之地隐居起来,从此以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就只当是寻常之人。
    当时吴天龙一家四口其乐无穷,何世璧虽依旧一人独居,但为自己的外甥、外甥女着想,也觉得大哥兼姐夫的吴天龙所言合适,而魏大亭也为自己一双儿子考虑,自然也无反对,至于沙伯虎,他的妻子张娜刚怀有身孕,见惯了大哥、三哥为打打杀杀而将孩子冷落之事,他便也萌生退意,一口答应下来,惟独只剩同样是单身汉的甄秀。
    甄秀原本是想提反对意见,但见其他四个兄弟皆已答应,他自己无奈,也只好应下,以这一场为最后一次买卖,从此以后金盆洗手,隐姓埋名。
    商量妥当之后,五人便快速制定计划并行动,先劫了苏咏麒的船,之后再将欧阳天、王庆所伪装的船队杀了片甲不留,将蔡九河斩杀,将二百三十万余两赃款尽数劫掠,闽江大劫案由此而成。
    这一票买卖之后,青芝十雄原本就打算要离开青芝山,自然不会费力再将这二百三十万余两赃银带上山,他们将银两藏匿在山下隐蔽之处,而当天晚上,凯旋而归的他们当即摆宴庆祝了一番,可谁都不曾想到,就是这一场庆功宴的酒席上,所有人喝的酒中都被老四甄秀下了毒。
    甄秀虽擅长用毒,但吴天龙、何世璧、魏大亭、沙伯虎四人皆与他相处多年,多少对于毒物药性有所熟悉,甄秀怕露出破绽而不敢下重药,可即便如此,也在一轮酒之后被四人察觉,既然已经暴露,甄秀便露出狰狞面孔,以一敌六,原本结拜兄弟,一朝你死我活。
    以一敌六,形势十分明显,甄秀毫无悬念被吴天龙、何世璧、魏大亭、沙伯虎、何荆虹、张娜六人打得节节败退,但他们念在兄弟一场并未下得去死手,可也就是因为如此,时间一长,六人接连毒发。
    身怀六甲的张娜率先毒发,她腹中绞痛,直接喷出一口鲜血在地上翻滚。
    张娜到底江湖中人,虽有孕在身,却还是忍不住喝了几杯酒,这几杯酒量倒是不大,因此毒药其实对她的折磨微不足道,但她腹中胎儿却因此大受影响,顷刻之间,一大滩血从她股间流出。
    见张娜如此,沙伯虎当即脱离战斗,大嫂何荆虹也急忙前去救护兄弟媳妇。
    以一敌六一下子变成以一敌三,甄秀的压力也就小了许多,而逐渐的,其余五人先后毒发,处于劣势的甄秀瞬间占据上风,他先将失去战力的六人打昏在地,便进屋去寻剩下的三嫂及三男一女四个孩子,这四个孩子便是当时不过年仅八岁的魏伯晨魏小梗、年仅四岁的魏仲勋甄世勋、年仅四岁的吴小怀甄小姽、尚在襁褓才不过一岁且尚未起名的吴小磊。
    当发现酒中有毒之后,吴天龙等六人出手对付甄秀,而颜如意则急忙将四个孩子护着藏进屋里,只是当时结义五兄弟各有一套房屋,匆忙之际,甄秀根本未曾看清他们进的是哪一套房屋,在找了两处无果之后,一时之间狠下心来,干脆直接回身,将昏倒在地的六人接连拖进其中一套房中,又抱了柴火,很干脆地将所有房子付之一炬。
    眼看在劫难逃,颜如意急忙让自己的长子,已经有些懂事的魏伯晨带着三个弟弟妹妹从后山逃跑,而颜如意则从火海之中冲出去吸引甄秀的注意,以求牺牲自己保住孩子性命,等孩子长大之后,自然可找甄秀报仇雪恨。
    甄秀自然不傻,在见到颜如意跑出来时,便知道剩下的四个孩子必然在其出来的房间,虽有火在烧房子,但他怕有什么万一,不如自己动手斩草除根,当即冲进房中,只是这时候魏伯晨早已听从母亲吩咐,将弟弟妹妹们带出房子。
    见一扑而空,甄秀当即返回去找颜如意,颜如意如何是甄秀的对手?轻易之下便被擒住,随后便以折磨,想要逼她说出四个孩子下落,而也就是颜如意歇斯底里的惨叫,居然将被拖入房中的几人陆续喊醒,其中最先醒来的便是魏大亭。
    魏大亭醒来之后听见是妻子的惨叫声,当即冲出,原本想要救出妻子,谁知才冲到甄秀面前,便被甄秀一剑封喉,一命呜呼。
    见丈夫惨死眼前,颜如意悲痛万分,但关键之时她还是强忍悲伤,咬牙切齿呼喊,让魏伯晨赶紧带着弟弟妹妹们逃命,这喊声非但传入魏伯晨耳中,也传入了正缓缓醒来的吴天龙耳中。
    吴天龙惊醒之时,就见四周围火焰慢慢升起,他见自己妻子与兄弟皆躺在身边,急忙先喊醒了何世璧与何荆虹,让他们救其他人,自己则当先冲出火海,去找甄秀。
    因颜如意的叫喊声,甄秀知道魏伯晨四人必然就在附近,当即放下颜如意去追人,颜如意自此到底昏迷不提,只说吴天龙追出去时,正好见甄秀往后山而去,他自然紧追不舍。
    吴天龙与甄秀离开之后,被唤醒的何世璧与何荆虹不知情况,尤其是见四周围大活熊熊,这已为人母的何荆虹一门心思只有自己两个孩子的安危,当即冲出火海寻找自己的孩子,何世璧担心姐姐与外甥女、外甥的安危,也紧追出去,以至于留下沙伯虎与其妻张娜还在火海之中。
    沙伯虎是六人之中第五个醒来的,等他醒来之时,早已身陷火海之中,大火已近在眼前,沙伯虎哪里还敢多想,当即抱着自己的妻子冲出火海,他不知其他人去向,又不能久待于此,于是便一路跑下山去,从此以后,是福是祸,自由因果。
    再说吴天龙追着甄秀跑出去,二人跑到半路便又开始交手,吴天龙虽然中毒,但所幸毒性并不猛烈,因此强撑之下,再凭借一股毅力,还是同原本身手就逊色自己,先前又被六人合力打伤的甄秀打成平手,只是甄秀所下之毒虽然不猛,却间歇性发作,再次发作之时,甄秀便成功将其打翻在地。
    在吴天龙倒下之时,何世璧与何荆虹二人终于赶来,二人匆忙之间寻找不到两个孩子的下落,但听见后山方向有打斗之声,因此急忙先行赶来,赶来之时,正好见吴天龙倒下,姐弟二人便上去与甄秀交手。
    甄秀知道自己或许不敌,且战且退,将二人越带越偏,而这时候,姐弟二人也又一次毒发,甄秀找准机会,将何荆虹一掌打死,而把何世璧驱赶到山崖边,也一脚踹入了悬崖之下,虽生死未卜,但肯定九死一生。
    在将这些人全部除掉之后,甄秀又在后山找了些许时间,而在他本将放弃之时,居然在路边见到了安然而坐的吴小怀与魏仲勋二人。
    这二人才不过区区四岁,脸上还露着天真模样,甚至不知自己周围到底发生了何事,在见到满身鲜血,狼狈不堪的甄秀时候,吴小怀甚至还起身,主动将自己的一方巾帕递了上去,意欲是让自己的四叔擦擦脸上的污浊。
    甄秀原本处心积虑是想斩草除根,见到吴小怀与魏仲勋时,手中的剑都已经拔出,是要将二人斩杀,但正因为吴小怀这天真的无心之举,让甄秀有了许多迟疑,而等其实知道仇恨,为了活命却不得不装傻的魏仲勋也亲热地靠近甄秀时候,甄秀也终于有了些许恻隐之心,再加之他运送赃款离开需要有身份掩护,便将二人的性命留下,假装是自己的儿女,以掩护自己离开福建路。
    而其实这一幕,皆被走失了弟弟妹妹,还将吴小磊单独藏在一处山洞里,着急地去寻找弟弟妹妹的魏伯晨看在眼里。
    魏伯晨虽想救弟弟妹妹,却无奈自身难保,看甄秀并未对他们动手,倒也有些许放心,只是在等甄秀离开之后,自己再返回去找吴小磊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迷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藏着吴小磊的山洞。
    到这一时候,令整个福建路闻风丧胆的景德十贼,终于分崩离析、家破人亡,就连他们的子嗣,也都下落不明,或苟且偷生,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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