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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
才闻晨鸡初啼,天长县衙一行便纷纷起身,才各在房中梳洗罢,便听得驿站楼下大堂内梁少倾高声吆喝:“黄大人,雷刀头,李仵作,狄青哥,诸位天长的弟兄们,我们已为诸位准备好了丰盛的早膳,诸位兄弟快起床洗漱下楼吃饭了!”
这声吆喝落下,忽然又闻竹筷齐齐敲击瓷碗之声,紧接着,梁少倾竟然将他与自己手下所准备早餐一应报出名来。
什么白梅汤、乌梅汤、玉真汤、薄荷汤、木香汤、干湿木瓜汤、荔枝圆眼汤;诸如软羊面、盐煎面、插肉面、三鲜面、鸡丝面、桐皮面、云英面;或者鱼肉馒头、蟹肉馒头、糖肉馒头、裹蒸馒头、笋肉馒头、羊肉馒头;还有乳饼、菜饼、牡丹饼、芙蓉饼、熟肉饼、菊花饼、梅花饼、千层饼……
诚可谓琳琅满目,丰富多彩,直听得人匆忙从房内出来观瞧,一看便是垂涎欲滴,哪里管得太多,当即冲下楼去,择自己喜欢,大快朵颐。
黄文定自然也被吸引,他从房间出来,眼看着梁少倾如此热情,有些疑惑,一边下楼一边询问道:“梁捕头,你这是在行何事?”
梁少倾抱拳回道:“小人昨日听贵县弟兄一番话,更见黄大人事必躬亲之态度,深感以往办案之不用心,经过昨日一夜反思,决定洗心革面,向天长的诸位弟兄们学习。我们盱眙或许无黄大人及宋先生这般断狱高手,但我们盱眙捕快,也绝不会输给别处的捕快。”
“我们盱眙人绝不认输!”梁少倾所带捕快一应呼声,响彻整个驿站。
黄文定并未生信与不信之念,只感眼前这些捕快可以恪尽职守,当属百姓之幸,他虽并非盱眙县官,但也不由退后一步,向一众捕快恭敬一拜,诚恳说道:“诸位弟兄若是如此,自然是百姓之福,本官虽非本县人,却也替本县百姓感谢诸位。”
这一众捕快并未阻拦黄文定,而是纷纷抱拳回敬一礼。
美食当前,岂是多说礼节之时?双方这一礼之后,梁少倾便请黄文定落座,黄文定与狄青、雷付、李崔等人急忙用餐,饭饱之后,便一行分开行动。
今日有盱眙县捕快相助,天长随行的八名捕快也就无需细分,只因沿岸询问水盗之事不宜熟面孔去打探,因此雷付便将八个捕快全数带上,如昨日一般换做平民装扮继续沿河打探;李崔光明正大,借了梁少倾一队捕快,由祝文山带队随往沉船,捕快们验出好说,均愿听李崔之命;黄文定与狄青依旧是往何府而去,梁少倾亲自带剩下人马跟随,不过今日不同昨日,因还要去俞氏医馆走一趟,黄文定特地换了一套常服出行,若身后并无衙役,全然一副寻常书生模样。
四人各行,其他两人姑且不说,只说黄文定与狄青二人来到何府门前,今与昨日相似,何府依旧里外素白,再加之时辰尚早,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也都是府上披麻戴孝的丫鬟仆人,反倒是对面别院里已经住上了许多前来吊唁之人,此时虽早,也有人早起进出,或想进何府内查探情况,或是远来之客,要在盱眙县内随意走走。
有昨日一着,何府门前家丁已经识得黄文定,更何况身后有本县捕快相从,便不敢有所耽搁,直接一人进府禀报,另一人上前相迎。
入了何府,家丁依旧将黄文定往客厅引,而行到半路,狄青见到一名昨日眼熟的丫鬟,当即脱离队伍,以自己方法去找丫鬟们再问详细,具体之法,因为单身男性唾弃,自然不提。
只说黄文定一行前脚到了客厅,田漱玥闻听消息便后脚赶来。
昨日一别,田漱玥显然又独自悲伤,看其眼眶之状,比之昨日更加通红,但想来也是累过了极点,应该也极尽睡了一晚,因此气色看起来倒是比昨日稍好,至少行路之时并未有摇摇欲坠之感,丫鬟也不至于紧紧贴身,而是微微跟在身后。
黄文定与田漱玥一见,两人各自行礼,田漱玥便对黄文定说道:“黄大人,小妇人昨日已遵黄大人之命,以亡夫冤情未洗而宣告丧葬推迟,但具体时日并不相告,族中有长老问过小妇人,到底何时才能让亡夫入土为安,小妇人虽不是催促黄大人,但也希望黄大人能估一个期限,好让小妇人能向长老们交代。”
“夫人不必为难,若是长老们再问,夫人尽管开始治丧。“”黄文定答道。
田漱玥闻听此话,急忙问道:“黄大人所言,莫非已经确定凶手,又或者已能将凶手逮捕?”
黄文定摇头,说道:“昨夜回驿站,本官已与手下确定一些方向,今日之要,是为昨日遗留之问找寻答案,而本官再次前来拜访夫人,也是有一事相求,希望夫人能施以援手。”
田漱玥当即回答:“但凡与亡夫之案有关,小妇人力所能及,必当竭力相助!”
“好。”黄文定向田漱玥伸出两根手指,说道,“本官希望,夫人能借本官二十万两银。”
此话一出,非但田漱玥,就连梁少倾一众捕快也猛然一愣。
田漱玥心中微微鄙夷,她听此时黄文定所言,心中有所猜测,以为难怪昨日金币不入法眼,却原来是数额不够,今日这番前来,才狮子大开口。
“若是黄大人能为亡夫报仇,小妇人愿意出这二十万两!”田漱玥眼神一定,二十万两,何家出得起!
看出来田漱玥大概何般心思,黄文定起身微微一拜,说道:“如此,本官便为盱眙县百姓先谢过夫人大恩。”
田漱玥一愣,问道:“黄大人此话怎讲?”
黄文定左右顾盼,微微一笑,对梁少倾说道:“梁捕头,弟兄们站着或许也累了,何不让弟兄们出去透透气,稍作休息?”
梁少倾或许并非一个称职捕快,但跟着冯玉玲与钱应龙,官场之事自然学得七八,听出黄文定驱赶之意,便答应一声,让手下兄弟出去客厅,而他也要跟着出去时,却被黄文定叫住,许他留在身边旁听。
见黄文定如此,田漱玥也向秋儿示意,秋儿乖巧,自己顺从地也离开客厅,客厅之内,便只剩下黄文定、田漱玥、梁少倾三人。
黄文定这才开口说道:“昨夜,我们根据线索得出,何老爷遇害一事,极有可能为从前在洪泽湖与明川河上两次围剿尚死而不僵的水盗四方水督。”
“不可能!”梁少倾顿时说道,“黄大人,四方水督于四年之前已经剿灭,如今怎么还会有作案之事?”
黄文定说道:“四方水督之事,本官也是昨夜方才听说,但依据现在线索,即便并非四方水督,也几乎认定是属其他水盗。更何况,本官听闻,四年之前围剿四方水督之时,其剩下一名首领参水猿只是下落不明,而非确凿伏法。”
梁少倾眉目一皱,重重点头:“的确如此。当年参水猿下落不明,前任知县认定其躲进明川河对岸深山,小人也曾是入山搜寻队伍之中一员,可我们搜寻多日,依旧并无收获,因此判断……”
“既然无所收获,如何信誓旦旦妄下判断?”黄文定反问一句。
梁少倾顿时张口便要辩解,可话未出来,还是叹一声气,别无他说。
黄文定见梁少倾此时表现,相交先前确实已经进步不少,心中甚为欣慰,便对他如实说道:“当年既然并未找到参水猿确凿下落,便说明他或许并未身故。自然,参水猿或许当真已死,但也或许只是蛰伏四年,甚至或许已有人重组四方水督。本官如今并无十足证据,但本官手下雷付刀头的确打听到关于四方水督仍旧存在之事,今日他去,便是去详加打探,以求确定真相。至于本官今日之言之行,也仅仅只是建立在诸多推理猜测上而行有备无患之举。”
有黄文定如此说明,梁少倾倒是心中少许平衡一些,而田漱玥听见这些,她无需去争论水匪真假之事,只想听黄文定肯定自己亡夫之死与水匪是否有关。
黄文定如是相告:“以目前推论说来,何老爷与水盗而遇难为最大可能,因此本官想向夫人借二十万两纹银,随后带人假扮回乡富商,依旧从水道行,将那批水匪吸引出来,此好一网打尽!而后,只需将其审问,便可得知何老爷是否当真为他们所害。若是,则好绳之以法;若不是,本官再重新查,但于盱眙百姓而言,已除大患!”
此话出,田漱玥与梁少倾几乎屏息,两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黄文定,齐声问道:“黄大人方才所言,是想亲自以身犯险?”
黄文定微微一笑:“危难之事,岂有不身先士卒之理?”
田漱玥咬唇蹙眉,思忖片刻,回答道:“小妇人不懂为国为民之事,只知黄大人说,亡夫之仇大抵与水匪有关,小妇人愿出这二十万两银,只求为亡夫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