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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无大小,只要是命案,便是重案要案。
废宅男尸一案以目前为止看,虽无一项确凿的证据,但所查线索无疑皆是指向了严家酒菜,案情上相对而言简单许多。
宋轶一行拐弯抹角,转而到了严家酒菜附近,他倒不着急进去,而是让雷付带人去敲了几家门,找来了几户人家的主人。
这几户人家这几天里虽尚未被宋轶安排的禁军滋扰到,但听闻这两天诸多禁军在挨家挨户搜查,又有巡逻之人昼夜来往,因而在见到衙门捕快找上门来时候,无一不是胆战,知自己并无犯罪之人尚且还有恐慌,心中有些缺德不良之人更是心惊紧张。
宋轶也不是来刁难这些百姓,他将画师所画死者肖像展示出来,询问道:“诸位可有认识此人者?”
这几个百姓大着胆子凑近,才不过一瞧,便有一人惊疑一声:“咦?这不是前面严家酒菜的老板严景升吗?莫非大人们是来抓严景升的?”
此话出口,众人脸色齐齐有所变化,石怀礼当即低声对宋轶说道:“宋先生,看来此事无论如何都与严家酒菜脱不了干系了。”
宋轶点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严家酒菜,此时饭馆门庭依然开着,大门对面阴影处正有两个捕快暗中蹲守,饭馆之内虽尚且不知情况,但要不了多久,饭馆中必有哭喊之声得出来。
“宋小鞋,去抓吗?”叶俊俊低声问道。
宋轶摇头,说道:“眼下尚有一些情况不明,再问问看吧。”
叶俊俊点头,宋轶对那几个百姓询问道:“你们与这个叫严景升的可有熟悉?”
这几人可不知严景升如今生死,见衙门里人带了画像上门,还以为是严景升犯了事,眼下避之不恐,哪还有凑上前说自己相熟之事的?
宋轶看出这几人状态,顿时神情一板,喝道:“你们分明都认识严景升,怎么却反而说不相熟了?那就全当你们是知情不报!来人!将这些知情不报者,重责三十大板!”
闻听要打板子,这几个百姓顿时慌了,连忙下跪求饶,纷纷解释:“大人,邻里邻居,草民们岂有不认识严景升之理,只是的确仅仅认识,并无深交啊!”
其实此话倒也言之有理,只是宋轶不依不饶,仍旧追问,这才知道严景升其实平日里并不太与外人接触,多数都在后厨,但喜欢听书,往往在闲暇时候会从店里出来,找一个瓦子听书喝茶,邻里们由此才与他有所交集。
而相交于严景升的少露头面,邻里们更多的是对其妻子长礼嫂的熟知。长礼嫂掌严家酒菜柜台,与四邻关系交好,平日里谁家忙碌忘记做饭之类,虽不在严家酒菜吃饭,但只要交付些许钱财,便可帮忙做上一餐饭菜,长礼嫂甚至还会热情送到家中,其之热情,在邻里之间颇有好评。
但当问起这几人在近日内是否有见过严景升,却无有人回答,只是其中一人说道:“虽不见他人,但草民今日午间还去他家吃过间笋蒸鹅,间笋蒸鹅倒也不算特殊的菜色,但他们家有祖传的秘方,烹饪之后味道比之其他地方要好吃许多,那道菜味道不变,草民料想,严景升必定还是在店里,诸位大人若是现在进去抓人,绝不会有错。”
此话一出,宋轶等人倒是有些诧异,宋轶急忙问道:“你所言,这道菜当真只有严景升一人会做?”
那人点头:“草民曾与严景升一同听书时候问起过,他还因此得意洋洋。”
宋轶皱眉,叶俊俊看向宋轶,低声说道:“宋小鞋,总有疑问,进去看看便可知晓。”
“是啊。那我们就进去吧。”
宋轶放过了这些百姓,将严景升画像收起,领着人便往严家酒菜而去,守在严家酒菜前的两名捕快见状当即从暗中出来,当先与石怀礼汇报说饭馆之中并无任何异样,亦无人进出之瞧,如此是,一众人便堵在了严家酒菜大门前。
此时候阳光正好,老板娘长礼嫂与一名男人正在店里收拾桌椅,那男人背对着众人,因此看不清脸面,而宋轶等人忽然而至,将外面的阳光挡住,长礼嫂与男人自然就往门外来瞧,这一瞧,双方皆是讶异。
长礼嫂的讶异,是因为在她眼中,宋轶等人是才离开不多时便去而复返,但宋轶等人的讶异,则是因为此刻他们看见了原本被画在纸上的死者面容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那名男人回头,竟然就是严景升的脸!
见这张脸,众人都不由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宋轶则当即眯起眼睛,他仔细一看,再于脑中回忆起死者严景升的肖像,顿时明白眼前之人并非真的就是死者,而这画像上之人,或许也真的就是严景升。
那张画像,其实是画师依照死者模样临摹画出,先不说死者死后有些微变化,就只说画师的手艺,所画出来的人像也并非是十成十的模样,而是就八九成相像,但也就是这八九成的模样,正好与眼前男人完全契合。
宋轶这边正惊讶与思量,长礼嫂却以为众人去而复返是有东西落下或者其他事宜,当即跑上前去询问道:“诸位大人,莫非是在小店遗留了什么重要东西?”
长礼嫂上来的时候,那男人又复回头顾自己收拾桌椅,宋轶并未理会长礼嫂,只是往店中进去,对男人喊道:“严景升!”
男人闻声缓缓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宋轶,问道:“这位大人认得草民?”
“他是严景升?”叶俊俊诧异地问。
“他正是严景升。”宋轶说道,“如假包换。”
众人疑惑之时,长礼嫂与严景升却露出些许慌张之色,这表情虽稍纵即逝,但宋轶却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只是这一细微之举,便已明白,严家酒菜后面那栋废宅后院中的尸体定是与这二人有关。
宋轶走向严景升,将死者画像摆放在其面前的桌上,问道:“严景升,这个人你可认识?”
严景升往前一看,整个人顿时僵住。
长礼嫂急忙跑上近来,可当她也看见这一幅画像时候,人也自然地僵住。
“看来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是什么事了吧?”宋轶说道,“那就说说看,这个与严景升如此之像的人到底是谁?”
严景升不说话,长礼嫂却忽然露出笑容,转而对严景升说道:“当家的,古家小姐方才来订过要两只间笋蒸鹅,钱都已经给了,我们不能失信于人,你去后厨先把蒸鹅给做了吧。”
严景升还是不说话,长礼嫂拉住他的手,宽慰地拍了拍,又安慰了两句,严景升才默不作声地转头回去,只是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低声说道:“我做三只,余下一只,你吃。”
“好!”长礼嫂应一声,严景升当即进入后厨。
长礼嫂朝着宋轶笑了笑,将凳子拉开,在桌前坐下,长长地松了口气,说道:“让大人见笑了,小妇人与当家的在此开店多年,却从未在客人面前坐下过。”
“无妨。”宋轶也拉了张凳子坐在长礼嫂对面,说道,“那就把这件事情讲讲吧。”
长礼嫂点头,说道:“这个画像上之人虽与小妇人当家的十分相像,但小妇人知道,他并非是当家的,而是小妇人当家的弟弟严景隽。”
严景升与严景隽相貌极为相似,但两兄弟却并非同父同母,以严家说法,严景升其实不过是其父在外私生的一个野种,整个严家除了严老太太之外,并无一人将其当成家中的一份子,但所幸有严老太太在,严景升在严家虽然饱受白眼,但总算还能吃饱穿暖,睡上一个踏实的觉。
只可惜人有旦夕祸福,前几年,年迈的严老太太不幸离世,严家从此再无将严景升当成少爷,严老爷更是对自己这个木讷不争气的儿子无半分欢喜,因此在严家举家搬迁离开扬州之时,严景升被留了下来,美其名曰,看守家中别院。
那一座藏尸的废宅,其实就是严家的别院,后面这严家酒菜也是严家的房产,严老爷倒还算有点良心,告诉严景升,别院中的一花一草他休想沾染,但别院后紧贴的三两间房,就当做是留给他的产业,让他自力更生,能过则过,不能过饿死也无所谓。
严景升过惯了被人冷眼相待的生活,被抛弃之后反而觉得自由自在,再加上其母家原本就是厨师世家,他虽只学过一两道菜,但颇有做菜天赋,因此干脆就将房屋收拾,前面开了饭馆,后面则为自己居住小屋,再加上贤惠能干的妻子长礼嫂,日子过得无比舒适。
几年劳累风霜之后,长礼嫂的容颜早已不如往昔,但早在严景升还留在严家之时,长礼嫂却也算得上是一位美人,但她出生平凡,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其实原本普普通通倒也算幸福,只是天公不作美,竟然有朝一日让她遇到了严家少爷严景隽,她原本的幸福之家便在顷刻间被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