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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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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90书院】 90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王和将杜心悦带到了黄文定的面前。
    那是一个正值碧玉年华的小姑娘,亭亭玉立、体态轻盈,蛾眉螓首、皓齿朱唇,若非亲自接手此案,黄文定如何也不会想到,如此一个温柔优雅却又带着三分稚气的女孩儿,竟然敢孤身一人铤而走险以一纸状书,连告五位朝廷命官!
    不过即便如此,黄文定依旧对杜心悦的到来心存疑惑。
    杜心悦见到黄文定,当即跪下行礼,只是跪拜完毕之后,她竟然微微一笑,对黄文定说:“民女冒犯,还请黄大人恕罪。”
    黄文定不解,问:“有何冒犯?”
    杜心悦说道:“黄大人有所不知,民女是听辜大人言,说黄大人将负责民女兄嫂一案。民女既敢连告五位朝廷命官,自然清清白白不会向黄大人有所贿赂请求,今日过来,只是想亲眼见一见大人尊容,此时既已见过,民女该当告退。”
    黄文定一愣,他忽然才明白,也只有杜心悦此等奇女子,才会锲而不舍为兄嫂洗冤,才敢一纸状书连告五位朝廷命官!
    始见了这位女中豪杰的风采,黄文定感心中有愧,便对杜心悦说道:“杜姑娘,实不相瞒,本案虽由本官接手,但真正调查本案之人,却并非本官。”
    杜心悦茫然,一时之间竟有些惊恐和不知所措,黄文定见状急忙说道:“杜姑娘无须担心,真正查案之人乃是本官的老师宋轶先生。”
    “宋轶宋先生?”杜心悦依旧疑惑,她本就未听过宋轶之名。
    王和在旁说道:“杜姑娘请放心,宋先生侠肝义胆、嫉恶如仇,且是个不可多得的断狱高手,宋先生出手至今,我尚未见过一桩断错的案子。”
    “是啊杜姑娘。”黄文定也说道,“说来不怕杜姑娘笑话,安抚使辜大人之所以将此案委派我们天长县调查,只因一桩白湖庄园杀人案,但其实真正破获那一案之人,便是本官的老师。”
    “原来如此!”杜心悦的眉目终于舒展开来,她接着问道,“那此时,那位宋先生也在扬州?”
    黄文定望向泰兴方向,说道:“老师昨日已动身前往泰兴,估计应该快到了。”
    从天长出发,去往泰兴之路更远一日,黄文定到达扬州之时,宋轶一行也的确尚在路上,那时候黄文定又送走杜心悦,再休整一日,终于大张旗鼓出发去往虹县,而当天入夜之时,宋轶将叶俊俊叫醒,两人换了一身夜行衣,直奔向泰兴县衙。
    白日里,叶俊俊与双狄在打听到县衙方向之后,叶俊俊特地留意过县衙四周围的情况,发现此地县衙高墙大院,四周围又无高大树木,想要攀爬进去绝非轻而易举,因此两人早已备好一副爪勾,由宋轶先爬上墙,再将叶俊俊拉上墙头。
    县衙门并非重地要所,自然并无多少把守之人,仅有几个衙役当班,在县衙内随意走动,但也被宋轶和叶俊俊轻易躲过。
    两人在衙门内摸索寻找可以隐藏尸体之处,从前院翻到中庭,刚摸到后衙,就听见一阵敲门声从后门传来,两人屏气凝神,躲藏在游廊之下,才将身藏好,就有一名小厮提着灯笼走到后门,门开,进来两个男人。
    “小甲,我姐夫是否睡下?”年轻一点的男人问道。
    “老爷尚在书房。”小甲回道。
    “好。你且带路!”
    小甲提着灯笼头前带路,三人疾步从宋轶与叶俊俊身旁经过。
    等灯光隐没,宋轶与叶俊俊正准备起身之时,就忽然发现后门院墙有动静,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人直接翻墙而入,且沿着游廊摸索了过来。
    叶俊俊急忙将剑一提,正准备出手,宋轶忙按住她的手,对来者喊道:“雷刀头,再往前就撞上我们了!”
    “宋先生?”来者一愣,果然正是跟踪许奇的雷付。
    雷付摸索到宋轶与叶俊俊面前,对两人说道:“宋先生,小姐。我一路跟踪许奇,今日有快马交给许奇一封信,许奇连夜叫人通知孟承庆,两人偕同来到此处,没想到竟然是泰兴县衙!”
    雷付并未来过泰兴县衙,再加之许奇与孟承庆走的是后门,因此他浑然不知,直到同宋轶与叶俊俊相遇,才明白此地正是县衙。
    听完雷付所说,叶俊俊不由担心地问:“既然孟承庆来了,元芳与狄青会不会也跟来了?”
    “俊俊姐,狄青没来,我来了!”一个声音忽然从游廊的另一侧响起,三人一愣,抬头看去,就见狄元芳真的出现在游廊的另一边。
    “元芳,你怎么也来了?”宋轶忍不住问,“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狄青呢?”
    “表舅,你问得太多,容我慢慢回答。”狄元芳迅速翻过游廊,与宋轶三人汇合在一起之后,才将事情原委说来。
    原来白日里,双狄为了打探消息想出一计,他们与几个乞丐交换两套破衣一张破席,直接在孟府后门上演一出卖身葬兄的戏码,谁曾想还当真被孟承庆的夫人撞见,夫人欲以积阴德,就为装死的狄元芳买了一口薄棺安葬,狄青则为报恩情入孟府为仆。
    狄元芳被人抬入乱坟岗下葬之后,自己便以大力气冲出坟墓,回到客栈换洗之后继续返回孟府附近,与狄青里外共同监视打探。
    入夜之后,狄元芳便见到有一人来孟府寻找孟承庆,随后便与孟承庆一同离开,狄元芳怕遗漏什么线索,便偷偷跟在两人身后,见两人走到衙门附近,他便知晓他们必定要往衙门里面去,于是提前在附近百姓家里偷了一张梯子翻墙而入躲在游廊之下,时间上竟然比宋轶与叶俊俊还要再早片刻。
    听完狄元芳所说,宋轶急忙问雷付:“雷刀头,你坦白告诉我,你其实早就发现了元芳对不对?”
    夜黑自然看不清人面上表情,但雷付明显有些羞愧地说:“宋先生,实不相瞒,我还真没发现……”
    宋轶沉默,他怎么也没想到,狄元芳竟然在一个追踪老手的眼皮子底下追踪了相同的目标!
    见宋轶沉默,狄元芳还以为自己大概做错了什么,急忙问道:“表舅,我是不是不该跟来?”
    “不是,你做得非常好。”宋轶说道,“回去之后,我多教你一些本事。”
    狄元芳连连点头,但听宋轶继续说:“不过,此次你和狄青的任务是打探并确定孕妇尸源,孟承庆其实并不用跟踪,所以你赶紧先离开,把梯子还给主人家后,再去看看狄青是否需要援助。”
    狄元芳连连点头,又爬过游廊,跑到墙边一蹦一跳,却发现再也爬不上去的时候,又急急忙忙跑回来告诉宋轶自己无法原路返回。
    宋轶无奈地扶着额头,叶俊俊指了指一旁的后门说道:“从这里走,等会我们帮你关门!”
    狄元芳恍然大悟,赶紧从后门溜走。
    叶俊俊言出必行,正准备要去帮狄元芳关门之时,远处又亮起灯光,却见到两人提灯而来,正是先前敲开后门的孟承庆与许奇。
    两人缓步走在游廊,边走边听孟承庆说道:“钱钱钱,怎么又是钱?从泰州知州到宿州知州,再到提点刑狱司,前前后后我已经打点不下上万两银,这次怎么一个小小的仵作都要狮子大开口,敢讨要四百两黄金!”
    “大哥,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如今是保命要紧还是保钱要紧?”许奇劝道,“更何况,两州的官员及提点刑狱司公事都与我们在同一条船上,只要此案过去,以后咱兄弟还不是依旧有得是财路?”
    “话虽如此,但这钱……”孟承庆用力叹气,“杜心悦那小娘们,若是此次案子结了她还不肯罢休,再让我花大钱疏通上下,我倒不如花钱请个杀手一不做二不休,将她结果了!”
    “大哥稍安勿躁,此番那丫头连告五位朝廷命官,此案了结,纵然安抚使能饶过她,其他大人也绝不会轻饶,说不定无需我们动手,就有人先将她了结了!”
    “唉!但愿如此!”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后门,孟承庆还未反应,许奇却一顿,指着只是虚掩上的门说道:“不对!方才我们离开时,我亲手将此门栓上,怎么现在却开了?”
    孟承庆说道:“贤弟是否记错了?又或者有他人从这里出去?”
    “不!”许奇说道,“扬州来消息,负责调查此案的县尉黄文定将会先行去虹县调查,可你我尽知,虹县能有什么线索?我怕他声东击西,说是要去虹县,实则陈仓暗度,已经派人来了泰兴。”
    孟承庆明显有些慌张,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贤、贤弟,你多心了吧?”
    许奇略作思考,微微点头:“也许是我多心了。”
    说罢,两人便打开后门走了出去。
    两人出去不多久,雷付便要紧跟出去,宋轶急忙将雷付按住,也不说话,只是摇头。
    果然等了不多时,后门又从外打开,孟承庆与许奇再度返回。
    两人张望许久,孟承庆才对许奇说道:“贤弟,哥哥就说你多心了吧?向仵作花了钱买的消息,又怎么会有假?”
    许奇点点头,这才又与孟承庆再度离开。
    又过了许久,确定许奇不会再回来,宋轶才对雷付说道:“雷刀头,小心一些,他们应该是各自回家,你去路上碰碰运气,不打草惊蛇胜过不跟丢人。”
    雷付点头,起身朝着院墙跑去,到院墙前时,只不过在墙上踩了两脚,便已经翻过了院墙。
    宋轶看得有些惊愕,急忙问身旁的叶俊俊:“叶大码,雷刀头用的是轻功?”
    叶俊俊点头:“对啊。”
    宋轶又问:“你也会轻功?”
    叶俊俊摇头:“不会啊。”
    宋轶想了想,若是叶俊俊会轻功的话,也就用不上勾爪了,心里倒也平衡了许多。
    而叶俊俊在宋轶问完之后,就对宋轶说道:“泰兴县衙并不小,但要藏匿陆文君的尸体其实地方并不多,我估计当时匆忙,他们抵换尸体之后,应该不会特地挖土掩埋,或许会抛尸在井里,我们还是只找找井吧。”
    宋轶等叶俊俊说完之后便说道:“我一直在找的就是井啊,你以为呢?”
    叶俊俊瞪大了眼睛:“你如何不早说?”
    宋轶反驳:“我还以为你知道!”
    叶俊俊懊恼地说:“你若是早些告诉我,我们就不必浪费先前的时间了!”
    宋轶不明白,问道:“什么意思?”
    叶俊俊抬手往前一指:“你看!”
    宋轶看去,一愣,叶俊俊所指的方向,还真的有一口井!
    叶俊俊埋怨地说:“一般县衙虽大小不同,但大同小异,有井的位置也不外乎几处,你早说,我就能早带你过来了。”
    宋轶眨巴两下眼睛,在此刻确实有些尴尬的情况下,他选择直接走向井边,叶俊俊轻哼一声,也跟着过去。
    两人来到井边,宋轶先摸了摸井口边沿,再捡起一颗小石头丢进井里之后侧耳到井沿,稍一会儿才对叶俊俊说:“这是一口枯井,下面的水已经干了,估计已经废弃多时,看来陆文君的尸体应该就在下面了。”
    话说着,宋轶就将勾爪放下去,自己一翻身,半个身子已经进到井里,正准备往下爬的时候,叶俊俊急忙拉住他。
    “等等,你想做什么?你伤才好不久,再说下面那么黑,你即便下去也看不清,更何况,若是有个万一该怎么办?”
    宋轶一笑,说道:“我伤势已经愈合,并无大碍,再说白天没机会下去查看,趁夜下去,我凭经验就可以大概判断。”
    叶俊俊仍旧不放心,对宋轶说:“不如你将判断之法告知我,我替你下去。”
    宋轶急忙摇头:“不用。陆文君的尸体已经快满一年,肯定下面说不定有蛇虫鼠蚁,而且啊——”
    叶俊俊一愣,她眼睁睁看着正在跟自己说话的宋轶忽然消失在眼前,紧接着一阵闷响,她就又听见井底传来的痛叫声,她恍然大悟,宋轶掉井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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