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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之上,到这一时候,忽然听闻见楼思远高呼冤枉,在将自己与案件撇清关系的同时,还大方地帮古利娜将罪名承认下来,如此举动,令满堂惊呼,皆倒吸一口凉气!
古利娜的双亲二老听见楼思远这一句话时候,气得差点吐血,在公堂之外便抬手指着楼思远,痛骂道:“臭小子!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枉我家女儿这般喜欢你,不嫌你家贫执意委身嫁你,你怎可这般血口喷人,冤枉我女儿?”
古家二老的声音怒而高亮,整个公堂上下皆听得清清楚楚,可楼思远就如同两耳失聪一般,对他们的话毫无任何反应,双手一仰,对着辜树桃一趴一拜,说道:“小民祈求辜大人公正判决!”
辜树桃皱着眉头看向旁边同样在公堂之上的黄文定与石怀礼,这二人身居官位,自然在公堂之上,而宋轶自己知道身份,刻意避险,就与嫦嫦两人一起在旁观看审案,昨日案情已经整理,细节也好,疑问也罢,黄文定与石怀礼皆有数,因此也不需要宋轶上堂。
此时楼思远将整个案件与他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辜树桃一时不知该要如何判,故而看向黄文定与石怀礼,想听二人如何来定。
在刑狱之事上,黄文定的确胜过石怀礼一筹,但黄文定终究官微,在公堂之上不好太过主动,便也看向石怀礼,让石怀礼拿主意。
石怀礼略作思考,看着公堂上所跪古利娜,问道:“犯妇古利娜,楼思远说你杀人害命,正是本州极力捉拿的犯人寅虎杀手,你可认罪?”
自上公堂,古利娜便是缄口不言,等到楼思远第一时间为求自保将其供出,古利娜便又紧紧盯着楼思远,双眼之中尽是怨与恨,只可惜楼思远聪耳不闻、两眼不见,似乎在这一刻,他们的夫妻关系早已不复存在,比之陌路人更为淡薄。
此时听见了石怀礼问,古利娜依旧是看着跪趴在地上的楼思远,但古利娜倒是并未装聋作哑,却还是回应道:“民妇,认罪。”
四个字,哄堂。
听审百姓纷纷议论,他们原本也不相信,如此一个天仙般的美妇人,如何会是那个让整个扬州城都陷入恐慌的残忍杀人犯寅虎杀手,可怎奈她亲口承认之时无威逼利诱,无屈打成招,她认得干脆,坦然。
死者的家人们再次怒骂声声,要不是有人阻拦,他们兴许能冲上公堂,咬牙切齿亲手为自己的家人报仇,而古利娜的双亲,则是在古利娜亲口承认之时,难以接受,昏厥过去,几名衙役急忙将二老扶起抬到了衙门其他处抢救休息。
见公堂凌乱,辜树桃当即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待到堂上重新安静下来之后,才对古利娜说道:“犯妇古利娜,既然你已认罪,还不速速将你所犯罪行如实招来!”
话音落下,惊堂木又被敲响,古利娜依旧恶狠狠盯着楼思远,同时,慢慢地将自己罪行一一说出。
寅虎杀手连环杀人案中,一共有六名死者,依照顺序依次是李偲、彭青、溥如冰、巫从雪、夏珊婷、齐莹玉,按照宋轶等人的判断,这六人当属死于同一人之后,也即寅虎杀手古利娜,并且按照楼思远的供词,六条人命也的确都是古利娜所杀,可偏偏在古利娜自己的记忆里,非但没有杀害过溥如冰与巫从雪,甚至连二人的面都不曾见过。
因此古利娜在交代案情之时,只交代了李偲、彭青、夏珊婷、齐莹玉四条人命,其中李偲、彭青、夏珊婷三人之死说法与楼思远所供其实一样,只是二人诉说角度不同,尤其是夏珊婷,在楼思远口中是多般误会,但古利娜眼里却是“事实真相”,只是无论误会与否,古利娜始终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而原本并不知详情的齐莹玉被杀一事,也由古利娜自己亲口讲述出来。
六月初二,当古利娜在家中见到楼思远与齐莹玉“亲昵”之举后,便在心中起了杀机,因不愿在自己家中动手,得知了齐莹玉家中情况之后,其实已经计划出一个合适的杀人方案。
古利娜原本计划是在齐莹玉不知情的情况下到其家中,随后趁机将其杀死分尸,谁知第二日下午,她便在路过严家酒菜之时,看到了齐莹玉在里面订了一只间笋蒸鹅,也听见长礼嫂答应到时候会亲自送到齐莹玉家里。
听闻有此,古利娜便知时机已到,她先躲在暗处,等齐莹玉出门之后,便也进去向长礼嫂点要了一只间笋蒸鹅,随后便去准备了一些迷药,等到傍晚便离家去严家酒菜取蒸鹅,再随意与长礼嫂聊了几句,将话题转到齐莹玉身上,从而引出来帮长礼嫂去送蒸鹅之事。
只因古利娜与齐莹玉本就是在严家酒菜相识,再加上当时长礼嫂与严景升还有一些沉浸再严景隽之死上,因此长礼嫂未有拒绝,果然将准备好的间笋蒸鹅交给了古利娜。
古利娜离开严家酒菜之后径直往齐莹玉家而去,在路上无人注意之时,便将迷药放进了蒸鹅之中,等到了齐莹玉家敲门问人,齐莹玉开门之后见到是古利娜来为自己送菜,顿时高兴地迎入家中,毫无半点防备。
古利娜自己也带着一只蒸鹅,她谎说楼思远今日出门会友未归,自己一人在家吃饭,于是去严家酒菜点了一只间笋蒸鹅,方才取菜之时听闻了齐莹玉也点了这一道菜,便想着姐妹同病相怜,便前来送菜顺便小叙几句。
齐莹玉自然十分欢喜,再想到古利娜今晚也是孤身一人,便提议好姐妹留在家中一起吃饭,古利娜本就如此打算,自然求之不得。
二人来到厨房,齐莹玉拿出两幅碗筷,姐妹二人自己吃自己所点的蒸鹅,边吃边聊,而聊不多久,齐莹玉便被下在蒸鹅上的迷药迷晕,随后,古利娜便将其拖到了门口,又拿了厨房的菜刀,将齐莹玉残忍分尸,并挖走了其心与肝。
分尸完毕之后,古利娜将齐莹玉的尸块散乱丢在屋里,脑袋则是丢到了院中,随后返回厨房,放好了菜刀,将所带来的蒸鹅收拾干净,趁着夜色就这般离开齐莹玉家,路上处理掉下了迷药的蒸鹅之后便到了李偲家中,生火将齐莹玉的心肝煮熟,连带着完好的蒸鹅一同摆在了自己家的餐桌上。
到此一步,其实案情已经交代清楚,但古利娜却还是未有停下,将自己如何看到叶俊俊与楼思远之间“暧昧”,自己又是如何动杀心,如何诓骗叶俊俊去李偲家中,却因为见到李偲家附近有禁军把守,但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死叶俊俊的冲动,因此终于狠下心来,将叶俊俊骗到自己家中下手,谁知自己打不过叶俊俊不说,还正好被宋轶带人闯进家里,抓了一个人赃并获。
杀人、分尸、剖心、挖肝,这些极为残忍的手段竟然从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口中说出,未免有些惊世骇俗,而在听到自己家人被如此残忍地杀害与对待之后,死者的家属顿时哭得声泪俱下,巫从雪与夏珊婷的母亲都因悲痛过度而一时昏厥,两家家人急忙将其送去医馆救治,最后只留下罗青一人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
交代完四名死者的情况,为了让案情更加完整,黄文定便让楼思远将未有提起的溥如冰、巫从雪二人的案情详细说来,楼思远为了脱罪,自然十分配合,绘声绘色又将案情讲述一遍,说完之后,还很讨好地对辜树桃说道:“辜大人,小民已将案情全部交代,如再有疑问之处,大可仔细询问,小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楼思远又郑重一拜,对辜树桃说道:“辜大人,小民从始至终并未动过杀心,也原本有劝诫之意,只可惜小民势微,一直受古利娜所控制,不敢有所违背,因此才受到牵连,如今小民早已主动指认古利娜杀人事实,还请大人尽快将这恶毒的女人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以慰死者在天之灵,也好还我们扬州城一片安宁!”
此话一出,满堂又是一阵喧哗。
无论是楼思远所说,还是古利娜自己所言,堂下百姓皆听得清清楚楚,这一案中古利娜杀人虽罪无可赦,但祸由根本却是在楼思远身上,如今楼思远又这一番厚颜无耻的话,听得众人纷纷咬牙切齿,齐声要求辜树桃将楼思远重判,最好是能与古利娜一般之刑。
听得满堂喧闹,辜树桃当即一敲惊堂木,众人无敢再说话,只看向了辜树桃。
辜树桃自然知道楼思远也是个该死之人,但从律法来论,楼思远这般情况,哪里能判得了重型?咬牙切齿之间,只看向一边师爷余泽彬,余泽彬却微微摇头,又轻轻叹了一声气。
辜树桃无奈,又敲一声惊堂木,宣判道:“犯妇古利娜,为情仇连杀六人,其罪恶深重,判斩立决!犯人楼思远,虽有帮凶之嫌,但念其坦白、指认有功,罪减三等,判……徒三年。本案到此,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