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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毅虽然奇怪秦光明明明买不了房子，却要看房子。
可人家让自己挣了不少钱，这点忙还是要帮的。
“我们单位的老顾，他们家刚刚返回了一套老房子，据说不小。要不你去看看？”
“行啊，那就去看看。”
刘毅带着秦光明出了办公室，竟然往大院外走。
秦光明有些奇怪，可还是跟着去了。
“老顾，老顾？”
刚走到院门口，刘毅就对着门卫室喊。
声音刚落，从门卫室里走出一个老头来。
老头个子不高，满脸的皱纹，头发已经开始谢顶了。
他一脸堆笑的出来。
“刘科长，找我有事？”
“老顾啊，这是我的朋友，他想看看你家刚返还的房子。我听说你是要卖的，是吧？”
“是啊，是啊。”
老顾跟刘毅点头哈腰。
秦光明主动跟老顾握手。
“顾师傅，你的房子在哪里？是什么情况啊？”
“就在汉口路上，从这里一直往西，到河南中路就到了。”
老顾看着秦光明，问道：“先生贵姓啊？”
“我姓秦，叫我小秦好了。现在方便去看看吗？”
“方便，方便。”
老顾回身对门卫室里另一人说了一句，就收拾一下前面带路了。
秦光明对刘毅说道：“刘科长，麻烦你了，我和顾师傅去就行，你忙你的吧。”
“好，那我就去忙了，有什么事再来找我。”
跟刘毅打了招呼，秦光明就跟了出去。
沿着汉口路一路向西。
很快就过了四川路。
秦光明又问起了房子的情况。
老顾这才放慢了脚步，说起他家房子的情况。
他家的老房子在汉口路271弄的兆福里。
“我家这房子以前是搞绸布庄的，是五开间两厢房的格局，上下两层。我们家也住在里面。后来运动嘛，抄了六次家，房子也收走了。”
“现在落实政策了，年前就把房子返还了。”
老顾一脸沧桑的感叹道。
“你们不回去住吗？”
“我？早就不在这儿住了。”
老顾说起这个，还有些小得意。
“我在进出口公司干了半辈子，前几年才从这种老房子里搬出去。现在我家住楼房，这石库门的房子住不惯了。”
“你卖房家里人都同意吗？”
“咋不同意？”
老顾很有逻辑的算起账来。
“这种老房子早就年久失修了，没有卫生间，水电都不方便，也没有煤气，我是不想住的。”
“再有就是维修，费用太高了。上上下下二十间房子，要花多少钱来修？”
“有这么多房子吗？”
秦光明有些不相信。
“我们天井很大的，总的占地面积有328平方，房子怎么会少的啦？！”
老顾见秦光明不相信，有点急了。
“五开间的宽度啊，宽米，进深17.5米。”
秦光明一算，确实328平方。
过了江西路，俩人很快就到了河南中路了。
过了路口，老顾往前一指。
“前面就是汉口路271弄的总弄口了。”
他调转九十度，沿着河南中路方向一指。
“这边是河南中路，有一个支弄口在这边，是河南中路271弄，两边都能进去。”
他带着秦光明走河南中路。
“走这边更近些，进弄堂走到底就是我家了，14号。”
“你看看，这路边的房子都是兆福里的沿街门面房。”
果然，沿着河南中路向南走，在秦光明的右手边，就是一排的店铺。
走到第九家店铺，就出现了一个弄堂口。
“就是这里。”
老顾带着他转了进去。
这里是一个圆拱形的石库门。
门上有楼。
“这是过街楼，以前到了晚上这个弄堂门是要关闭的。”
“两个过街楼一关闭，整个里就没有出入口了，很安全。”
“这是支弄？很宽敞啊？”
“说是支弄，其实跟前面的主弄一样，都是四米。没办法，这里要做生意呀，得能进出车辆才行。”
秦光明听了点点头。
沿着支弄往里走，右手边都是高大的厢房山墙，墙上还开有窗子。
沿弄的围墙上开着条石围拢的大门，门头上都是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走过6个石库门，就看见了主弄。
主弄和支弄成九十度直角相交。
站在这里丁字路口，老顾往右边一指，“呐，那边就是主弄口了，那边是汉口路271弄，这边是河南中路271弄。两个号码都是这里。”
“前面就到了。”
说着话，他带着秦光明继续沿着支弄往前走。
走过3个石库门，在弄底看见一个朝向支弄弄口的石库门。
“呐，到了，就是这里。”
一道4米宽4米高的围墙挡在面前，在围墙的正中，开出了一道门。
大型条石围拢的圆拱形门头，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很有洋风。
下面的门框也是整块的条石围成。
两扇黑色木制大门有些斑驳，门板上挂着纯铜的门环。
一条铁链子横穿门环，被一把锁头锁上了。
一块浅蓝色的门牌钉在了木门的一角。
“汉口路二七一弄”上，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14”。
透过围墙，秦光明看见了院中三面的窗子。
可见，确如老顾所说，这是一个三合院的形制。
老顾掏出钥匙，一阵稀里哗啦，铁锁打开，铁链也抽了出去。
老顾一使劲儿，两扇木门一左一右吱呀呀的分开。
在安静的弄堂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儿。
透过老顾身体的缝隙，秦光明看见了里面的状态。
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想要的郁郁葱葱没有，鸟语花香没有。
宽敞整洁没有。
入目的全是破烂和垃圾和拥挤不堪的蔽塞。
“呵呵，返还后我也一直没收拾，让你见笑了。”
老顾当先走了进去。
往里走了三四米的样子，往右一转，人就消失了。
老顾说的大天井没见着，反而看见了通道转弯后变成一条小径。
两边是搭建的砖房和煤棚。
小径上散落了好些被遗弃的破旧衣物和毛巾，小孩子的鞋子、袜子，还有一些破旧皮鞋。
走进去五六米，来到一间大房子前。
到了这儿，秦光明才看出来，这间房子的正面好像是长扇木门，也可能是窗子。
反正红色的油漆已经开裂剥落的差不多了。
有几扇上面的玻璃还碎裂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为打破的。
老顾站在这里环视了一周，叹了口气。
“秦老板，这里原来是天井的，现在都是私搭乱建的房子。你说，要复原工程量多大？要花好多钱的。”
他很是遗憾的摇摇头，转身推开了门，边走边说道：“这间原来是客堂，两边是次间。搭房子的两边是厢房，现在都看不出来了。”
确实看不出来了。
要不是老顾亲自领着过来，并一一指点，秦光明根本就分不出来哪些是原来的建筑，哪些是后搭建的。
“你看看，这房子住了十几家，搞成这个样子。”
他一边介绍，一边惋惜。
毕竟这里有他的童年和少年。
看到自家老宅被祸祸成这样，谁都会惋惜的吧。
好在这里还有二楼，才衬托出来天井的位置。
客堂两侧的次间和厢房都去了。
这些住户搬家也没有收拾卫生。
屋子里落了层灰，还有些废弃的破烂扔的到处都是。
地面铺的地板也破烂不堪了。
墙壁上挂着黑灰。
屋顶的蛛网都挂上了。
返回客堂，这里被木板间隔起来，只留出一条窄窄的通道，通向后面。
老顾指着客厅后的一大块板墙说道：“这个是客堂屏风，被他们当成了墙壁。”
后面就是个楼梯间。
一挂木制楼梯通向了二楼。
老顾没有上去，反而带着秦光明继续往后走。
从一道门出来，眼前一亮。
这里有一道长条形的后天井。
有十几米长，两米的宽度。
“后面就是原先的仓库和灶披间，现在都住人了。”
天井边是一排的房门。
房门都半开半闭。
中间有一个八九平方的空地。
一个跟东北锅灶明显不同的锅台出现在这里。
“这是灶披间”。
由于这里有后天井，这里的光线并不暗，反而很亮堂。
俩人看了这些，又回身去了楼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