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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千匪终是从红芜口中知晓了真相。
红芜暗中窥见星洄魂祭《三千美人图》, 心碎成粉,最终决定将真相告之莫千匪。
红芜道她明知当年星洄不过举手之劳救她于仙剑之下, 面上的红纱更是无意间被揭开,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心动。她不该动情。地下火魅宫并非先女王莫火舞未雨绸缪提前幻出的,而是星洄用术法锻造的, 两人联合起来说了谎,只是不想女王为难。
还有, “女王之舞”也是她割掉的。
《三千美人图》已被浮楼带回了幽冥当铺, 即便画轴还在,亦无力回天。星洄以魂祭图,魂魄进入画卷的那一刻,已成碎片,滋养了画中天地,已是寻不回的。
莫千匪身子晃了晃,似乎要倒地时, 东方护法道出一丝希望与生机。
他道, 星洄身为星宿宫宫主, 掌管漫天星河以及星阵之法,自然同漫天星河接触繁多。天河中的星子乃是灵石, 自然通灵性, 那漫天星河中折射了星洄的记忆及魂魄,说不定可以从星河中将星洄生前折射的魂魄及记忆重聚, 星洄重生或许还有一星点希望。
只是还差一盏凝聚记忆及残魂的法器。
古未迟见东方护法眼神闪烁, 转瞬间又垂头丧气起来, 他气恼道:“既已说出法子,你怎么还摆这副闷葫芦的样子让人着急,需要哪种法器你告诉我,上天入地我去寻,寻不来哪怕盗也要盗过来。”
东方护法的目光转到秋暮脸上,终于开口道:“听闻你们当铺有一盏蛮荒九枝灯。”
一行人随着秋暮行至幽冥界的忘川河畔。三位仙人及莫千匪隐去自身气息候于河畔,千手血观音不肯遁水离去,不离不弃守在白摩身边嘘寒问暖。
秋暮拎起肥爷和闹闹飞向河水中心的三重阁楼。
走进当铺屋门,瞧见浮楼和瞳姬正在前厅的桌案上欣赏那卷《三千美人图》。
秋暮心虚地瞧一眼厅内一角跳动着橘色烛火的蛮荒九枝灯,本来她想着若瞳姬恰好不在,她可偷一支火烛出去,现下两位当家都在,偷盗是行不通了。
浮楼瞧见门口那道小小的身影,气早消了,端起案上的一盏花茶,招呼着,“小暮暮过来,渴不渴,我亲自泡了泻火茶,就等你回来。”
秋暮小心翼翼走到桌案旁,望了眼蛮荒九枝灯,道:“我想从当铺里借点东西。”
瞳姬终于抬起头,“蛮荒九枝灯何其珍贵,茫茫寰宇,只幽冥当铺这一盏,若要灯烛,需莫千匪亲自来求。”
秋暮:“……你们早就知道。”
浮楼端着冒着香氛的茶盏,绕过桌案,亲自递到秋暮眼前,“那是当然,瞳姬早有计划。”
秋暮没接对方手中的茶,提声质问着,“当铺既做生意便要讲究原则,你们忘了是怎样答应星洄的么?星洄牺牲自己只求莫千匪一个平安,你们到如今竟还在莫千匪身上费心思。”
浮楼掀起茶盖,拂下了盏中雏菊,“别动气,喝口茶消消火,听瞳姬慢慢给你解释。”
瞳姬缓缓收起桌案上的卷轴,慢声细语道:“这本就是当初我同天啻君合演的一出戏,难道你到如今还没看出来,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莫千匪,而并非星洄。”
瞳姬藏起画轴,靠近蛮荒九枝灯,“那莫千匪自带火煞之气降生,你可知那火煞之气从何而来,是上古子戚上神遗留于世的涅槃火种。那火种埋在她心脏里,才至她满身火气,一不小心便可烧了周身之物,也是因为涅槃火种,她才可将一柄普普通通的扇子使得威风八面。众人以为那柄银扇能喷出三味真火,其实那柄扇子只会变出些人偶玩具,再无其它能耐,可惜了,大多数人都被蒙在鼓里,连莫千匪自己都不晓得,她可自由支配体内的涅槃火种,可借由任何物件喷出炽火,她更是不晓得,那涅槃火种发挥到极致的威力。三味真火?可笑,上古涅槃火岂是三味真火可比拟的。世人见识短,不曾见过上古火种,便以为是三味真火,而我们当铺看上的便是她体内的涅槃火种。”
正中央墙壁上的上古画卷幽光一闪,画中落下手执银扇的莫千匪,“既如此,你们当铺可想试试我这涅槃火的能耐。”
瞳姬不急不缓地靠近倏然落地的美人,“欢迎贵客光临。”客套话说完,收起唇边笑意,接着道:“不过听女王陛下这口气,想要一把火烧了这铺子不成。”
莫千匪轻轻摇了摇手中扇子,“我只取蛮荒九枝灯其中一盏火烛,给或是不给。”
瞳姬望了眼墙角一侧不停跳动的橘色火焰,笑道:“你体内的涅槃火种确是厉害,确有本事烧了我这间铺子。可这铺子并非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烧了铺子,你也会死在这里头,当铺之主只需费些时日再重建一栋铺子便好,而你,将随着铺子灰飞,最终还是得不到蛮荒九枝灯的火烛,救不回你深情的夫君。”
莫千匪冷笑一声,气急道:“你们所做一切不过是要得到我体内的涅槃火种,何必兜兜转转算计星洄。”
瞳姬轻叹一声:“哎,那涅槃心火选中了你,我们不可强取,需你甘愿献出,你身为一族王者,坐拥一方,受万民敬畏,少有你望而不得之物,再加你性子凉淡,欲望及少,很难入我们当铺。当然身为一方之王的你,性子虽凉淡但却有几分傲慢霸道,想从你身上取得东西也难,依你的性子,若得知涅槃火种之力,岂会轻易献出。我们先当家算你命中有一情劫,我们只得从你的有缘人身上下手了,你那夫君当真深情,没让我们失望,你也不要辜负了你夫君的一片深情才好,毕竟,这天上地下,唯有我当铺的蛮荒九枝灯可入那天宫星河,凝聚你夫君的残魄。蛮荒九枝灯,是你最后一盏希望。”
橘色的烛火映入莫千匪的眼中,她含泪笑道:“你们赢了,涅槃火种给你们。”
这时,浮楼终于开口总结一句,“我们当铺还是讲道理的,若非收了星洄的魂魄,答应放你一条生路,今日留下的便不止你体内的涅槃火种。你夫君,还是救了你。”
——
三十三重天,星宿宫。
眼前的浩瀚天河离星宿宫唯有百丈之遥。
三位仙人一路手执通行牌,领着莫千匪落在漫天星河边沿,薄薄仙云穿梭涌动,铺到脚下的星子熠熠生辉,灿漫如海。
但天河深处,除了星洄无人可踏足,天河由亿万璀璨灵石汇聚而成,聚拢的灵力太过强盛,众生一旦塌足深陷,皆会融化成沫。
莫千匪取得莽荒九枝灯中一盏烛火,又寻了个灯罩罩上,提着橘黄色的灯盏站在天河脚下。
此时众人担忧的是,星河深处被折射的魂魄及记忆能否被烛火凝聚暂且不确定,即使凝聚成型,恐怕莫千匪也走不出漫天星河,她会彻底被灵石融化,最后同星子汇成一体。
三位仙人道出其中厉害,劝莫千匪三思,可她已听不进任何忠告,只要能救星洄,哪怕再是微渺的希望她都想试一试,粉身碎骨亦无妨。
莫千匪提着灯盏方要踏入星河时,后宫那七位美男翩翩而至。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位公子挡在她跟星河之间。
“女王,我们怎忍心你葬身星河,这等危险的事为何不曾想到我们。”
“是啊,女王,难道女王一心认为我等对您的感情全是假的么?”
“虽然我们是女王自扇子里幻出的玩偶,但我们有血有肉有情,会开心会伤心会想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人。”
“天河这样大,女王一个人要寻到什么时候。”
“我们一共七个,分头行动,可不是要比女王快得多。”
“我们陪着女王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尽管女王心里从来没有我们,倘若女王看到我们的真心,是否就不会再当我们是虚幻之人,当我们只是扇子里幻出的人偶了。”
“日后我们不能陪着女王逗女王开心了,但我们七个若能换回一个星洄,也不枉我们牺牲。其实我们七人长着同一颗心,便是希望女王幸福的心。”
七位妖媚公子一人道出一句离别的心里话,便合力将莫千匪手中的橘色灯盏吸到手里,七人一同转身,飞向星河深处。
灿灿星子为舞,七彩衣衫翩跹,七位公子美得摄人心魄。
莫千匪站在星河脚下,已泪流满面。
当初,心伤的她自扇子里幻出这七位美男,无关风月,只是想单纯解她寂寞,陪在她身边嬉笑玩乐。或许她欲以此来证明自己是活着的。她不曾想过,自扇子里幻出的人偶和凡人一样,有血有肉有心有情,会因保护她而牺牲掉自己。
最终,一点橘色的光芒自浩浩星河中央飞了出来,灯盏之内的橘色灯芯外围浮着一圈幽蓝色的光晕,这说明烛火内吸附了魂魄,而七位公子却再也没出来。
灯盏飘出天河,那缕幽蓝色的魂魄便自灯盏中漂浮而出,而后坠入云层,落向人间。
方凝聚而成的魂魄本就羸弱,更何况一缕残魂,众人未曾去追逐那缕残魂,只恐惊扰到它不至于散成烟灰。让它自行漂浮,反倒是一线生机。
莫千匪走向三位仙人,“我在你们的酒里下了魅毒术。你们知晓了地下火魅宫的位置,一旦离去恐怕我火魅一族再无宁日,我不得不将你们灭口。魅毒术无解,即使你们体内的魅毒暂被魔尊的真气压制,但七日之后,必死。若你们现在想杀我,那便动手吧。”
古未迟白摩和东方护互相打量一眼,谁也不曾开口讲话,莫千匪此境凄凉,况且是他们擅自闯入火魅一域在先,当初莫千匪之举动,也是为了保护族人,三位仙人不忍心再责怪她。
莫千匪躬身行了一礼后,提上橘色灯盏,飞身离去。
古未迟和白摩回了无虚幻境,千诀神尊为两人探了脉象,面露忧色,他不想欺瞒两位属下,只如实道:“本尊去天宫向仙帝问问可有法子,毕竟天宫仙人无数,身怀异能者居多,许有破解魅毒术之法。”
千诀方踏出无虚幻境的结界,便瞅见秋暮领着千手血观音御风而来。
两位落地,秋暮还未开口,千手血观音先一步跪在千诀脚边,哭成个泪人,声声哀求道:“尊上乃上古神尊,法力无边,无所不能,一定会想到解救的法子,神尊一定要救下白摩的性命啊。”
那团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实在磕碜。秋暮忙搀对方起来,有些难为情的对千诀解释道:“我见她太过伤心,她又哀求我带她来见尊上,我就顺便稍她过来了。”
千诀平静道:“本尊会尽全力保住二仙性命。”
千诀刻不容缓去了天宫,秋暮跟千手血观音进入无虚探望两位病仙。
两位仙人心态倒是不错,只吊着最后一口气,竟杀起棋来,只是执子的手抖得厉害。
古未迟握着白子问:“我们这样像不像中风。”
白摩:“像抽风。”
躲在一旁的秋暮跟血观音,相视一眼,笑出声来。
古未迟见到两位,面露惊讶,开口就道:“来看我们这半条命的人怎么不带礼物呢,太寒碜了吧你们。”
秋暮走过去,“忘川河里的怪鱼给你捉几只烤了,吃不吃。”
古未迟摇头,“那么不干净的东西,你留着自己啃吧。”
千手血观音一阵小风卷到白摩眼前,啪得一声甩出一条鲜红的触手,“我自己就是礼物,我的血大补,喝点吧仙君。”
白摩一愣,不动声色往后退退,“我们仙人不饮血。”图播天下小说 .tubo123.
千手血观音满脸疼惜,触手往半空卷了卷,“那肉吃么?我这肉鲜嫩又劲道,清蒸爆炒或者铁板烧都行,大补。”
白摩终于站起身来,面色不自然道:“谢姑娘美意,不用。”
古未迟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凑过去,“我吃我吃,给我补补。”
千手血观音一爪子将人扒拉到一边去,忧心忡忡的往白摩身边凑,“仙君你说,需要我做什么,只要能帮到你,将我和成饺子馅我也甘愿。”
古未迟身子极弱,被血观音的爪子轻轻一扫,险些摔个跟头,他抱着身旁的柱子站起来,对白摩使眼色:快答应啊蠢货,八爪鱼馅的饺子,我还没吃过。
秋暮难得没跟古未迟拌嘴,说起来,两位仙人是因护着她才一道跟着去了地下火魅宫,她倒是安然无恙,两人却险些丢命,如今还被死神下了病危通知单,她心里多少过意不去。
就连云上的老桃树精也端出平日里最宝贝桃花佳酿及桃花糕来慰问两仙。
古未迟一点不客气,喝着酒吃着糕点,嘴被塞满了,也不忘贫嘴,“我说粉老头啊,你说万一我死了,没人气你了,你得多空虚啊,所以你舍不得我死对吧。”
老桃树粉胡子一翘,“再耍嘴皮子,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两仙虽病气加身,但生活还算能自理,再加上有老桃树伺候着吃喝,秋暮拽着不停黏糊白摩的千手血观音返回了冥界。
其实她想留下来照顾两仙,更甚至最好等到千诀自天宫返回,可当初他离开当铺之时,浮楼曾轻飘飘的威胁过她,“给你一日时间,你若不回,我便去找你。”
现如今千诀不在,只怕那个嚣张跋扈目空一切日天日地的魔头前来无虚捣乱,何必再给无虚添麻烦。
返回当铺,瞳姬坐在案前,双手间托着一颗红色火种,只是火种周身一片惨白,不见火焰。
得了涅槃火种,瞳姬一整天嘴角上扬,极为开心。
无焰之火。
秋暮心底冷凝一笑,又一上古神器失去神力,落入当铺手中。可见瞳姬这盘棋,下得相当大。
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秋暮连招呼都懒得打,有些疲惫地走去通往二楼的阶梯,浮楼自二楼走下,满意的望着秋暮,“小暮暮这么听话啊,为夫有点开心啊。”
秋暮跟对方擦肩而过,“我不想和你说话。”
浮楼站在楼阶上望着对方渐行的背影,嘴角一勾,跟他耍小脾气了,要不要去哄哄,要不要再送糖球给她吃。
正暗自琢磨如何讨对方欢心,便瞅见秋暮转身下行,停到他身边,“我问你,当铺一定有办法破解魅毒术对么?你行行好,或者算我求你,救救三位仙人。”
浮楼微一皱眉,“怎么和那两仙生出感情来了?我不杀他们已是破例,想我救他们不可能,况且若无交易,当铺不会救助他人,这是规矩,你不会不懂。”
秋暮盯了对方两眼,没再说话,只哼了一声,便转身上楼。
浮楼:“……”
秋暮去了藏书阁,欲从铺子里珍藏的各种书籍里查到关于火魅之术的解法,可翻阅了数百本,不得一点希望。
无意抬眼间,窗外忘川河上亮着密密麻麻的河灯,她起身走到窗口,发现那些灯盏正是千手血观音亲手放的。
那红肉团飘在水中央,八只爪子圈着八支火烛,忙忙碌碌地点燃着周身的河灯。
秋暮瞬行过去,飘在起了薄雾的河面上,问道:“你在做什么?”
千手血观音仰头,见是秋暮,忙撺掇着对方,“我八只手都忙不过来了,来帮我放河灯啊,要放九千九百九十九盏才会显灵。”
“放那么多河灯做什么?”
“祈愿啊,愿白摩上君早日康健,你看,那些河灯都是我亲手放的。”
星星点点的河灯飘满忘川河,引得岸上的鬼差甚至孤魂野鬼驻足观望。
想冥界自成立以来,从未见到这般壮观的祈愿河灯,花花绿绿的灯盏飘在水中央,映出斑斓的幻影,冲淡了不少冥界特有的阴暗之气,果然有几个单纯的小鬼双手合十,许起愿来。
秋暮转头离开,千手血观音不甘心地喊着,“你怎么不帮我呢,你不是也希望两仙没事么,九千九百九十九盏灯呢,你别走啊,帮我点河灯啊……”
九千九百九十九盏祈愿灯能若能满足一个人的愿望的话,幽冥当铺早便关门大吉了。
那幼稚小儿才信的话,千手血观音那个灭绝超龄剩女居然信了,秋暮连打击对方的话都说不出来。
返回幽冥当铺的藏书阁,秋暮打算继续翻书。
一只忘川鸟落在窗口,秋暮将鸟嘴里衔着的纸卷取下,瞧了眼内容,便飞向忘川河岸。
红芜卸掉面纱,捧着一只金盏已等候了些时辰,见到秋暮的身影后,她将手中金盏递过去,“这里头是女王的心头血,和着补药给三位仙人服了,可将他们的性命多延续三日,女王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仅仅只能将性命延续三日,莫千匪便取了心头血出来,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之前总认为她作为一代女王,大气而残忍,原来她对自己也是这般大气而残忍。
秋暮捧着金盏轻叹一声,莫千匪,从来不是坏人。
千手血观音不知何时停到了秋暮背后,她一脸惊喜的夺过秋暮怀中的金盏,“我去煎补药,和着血一起煎,我去煎我去煎。”说完,抱着金盏消失在花灯水雾之间。
寥寥几句话,秋暮得知莫千匪已将火魅一族诸事交予红芜打理,而女王陛下现如今去做她想做的事了。
红芜离开时,望了望起了浓雾的忘川河水,她眼底有泪,未曾多言,便飞身离去。
这个红芜说起来有些可怜,她那样的角色最容易被遗忘。她的爱情似乎只是她一个人的爱情,偷偷的心动,偷偷的心疼,偷偷的心碎,故事的最后甚至连个名字都不会被人记起。
秋暮想起人间的两句诗。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冥界子夜时分,忘川河雾气最浓,岸边的彼岸花最是艳丽妖冶。
河水透着血黄色,河面零星漂浮断臂残肢,河中一只小船缓缓漂浮,船头桅杆上悬着一盏孤灯。
秋暮飞身而起,落在小船上。莫千匪褪去雍容华服,裹一身布衣,手撑一只竹篙,竹篙探入忘川河水,划出道道涟漪。耳中响过水波流动的声音,不远处偶尔飘来几声鬼魅幽怨的叫喊声,除此之外,此处还算幽寂。
“血已经和着补药煎好,已着人送去给三位仙人喝。“秋暮说。
”恩。“她淡淡道。
”你确定守在这里能找到他?”秋暮问。
莫千匪停了手中竹篙,此时的她眉目中不见一丝高傲冷艳,冥界万年不变的阴暗色调将她面色衬托得越发静谧。她开口道:“他的魂魄落入凡间,定会寄生到凡人体内。凡人生死轮回,死后定会渡这忘川河畔,再去奈何桥饮孟婆汤,我在此做个摆渡人就是为了等他。”
秋暮躬身掬了把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河水,“你如何确定哪个凡人体内寄养着他的魂魄。他只剩一缕残魂,就算得蛮荒九枝灯之力,魂魄可渐渐修复完整,可他已重入轮回,已是新生,他不会记得你,更不会认出你。”
莫千匪抬头望望悬在桅杆的一盏孤单,眸中划过一缕期翼,“蛮荒九枝灯的灯烛曾凝聚他的魂魄,若他魂魄出现,此灯便会亮起,我便知是他。”
她撑开竹篙继续前行,胸口布衫里若隐若现着银扇一角,“若是没有他,我可能早被体内的涅槃火种烧掉性命,他默默护我数百年,留给我的是一柄解我寂寞护我性命的扇子,我却还给他一百零七剑。现如今在这忘川河畔等他,算是对自己的救赎。”
默了片刻,她接着道:“不过他欠了我,欠我一个解释,我要等他亲口说给我听。”
“倘若……倘若你一直等不到他,会回火魅宫么?那里有你的族人,红芜也在等着你。若一直寻不到也不必太执着,毕竟火魅宫是你的家。”秋暮提点道。
莫千匪目视前方,水波声仍静静响在耳边,她静静开口道:“等到忘川河水枯竭也要等,等到他,他就是我的家;等不到他,忘川河畔就是我的家。”
秋暮回到岸边时,小船已经划远,布衣女子眉色淡淡,撑着竹篙静静前行。她会在此等候多久谁也不知道,若上天垂帘,会让悬挂在桅杆上的那盏孤灯亮起,那盏灯承载了她全部希望。
也惟有那时,她眼底眉梢才会浮上笑颜,恐怕再见到他之前,她都不会再笑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可上天何曾垂帘过。
微风拂过,鼻尖传来忘川河特有的血腥之气。
浓雾,黄昏色河水,大片随风招摇的彼岸花,孤灯小船,摆渡人,便是此间全部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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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浮楼连着喝了两天的泻火茶,当然也讨好的给媳妇送了一壶去。
给男人泻火的茶女人不宜饮用。
秋暮的大姨妈迟了,而且肚子疼,四肢发凉,萎靡不振。
浮楼好生懊悔自责,忙给魔界第一内科圣手心里美发闪信,讨一味调理方子,心里美闪回。
信上只五个字:魔尊,请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