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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情殿内灯火映着夜明珠, 照亮乐师手中的笙箫琴鼓。
绵绵入耳的声乐中, 莫千匪衣衫微乱半躺于正首位的凉塌上, 眯眼望着下方把酒言欢的美男子们。
她养的这些“美人”们, 确实养眼,即便随意看一眼, 心情似乎好许多。
大殿的四扇门倏地被推开,星洄披着一身血色闯入,他无视殿内乐师的怔然以及面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径直走向正中央的莫千匪。
七步之遥时,停下, 冷声问:“小紫的尸首再哪?”
欢宴之时闯入不速之客,扰了大家的兴致,美男们这会全数涌到女王塌前抱怨指责着。
莫千匪轻轻拂开赖在她身旁的一众美男, 软着脚步行至星洄面前, 含着酒香的呼吸喷洒到对方的鼻尖上, 她微微一笑,“看来你已挨过第一炳烛剑, 怎么一晃眼已七日了, 我都再此快活得忘了时间。”言罢, 挥了挥衣袖招呼身后的美男们,“你们快来拜见星洄王君。”
一众美男不情愿的对着星洄行了半礼。
“小紫的尸骨在哪?”星洄的视线不肯施舍闲杂人等一眼,只顾寒着一张脸再问。
莫千匪确无心回他, 一条玉臂缠绕到对方胳膊上, 眸底含着醉后的暧昧风情, “要不要一起来快活,听闻天宫的人生性腼腆,不知放开后是个怎样的模样……”说着,微踉着步伐挽着对方走向流觞酒宴。
星洄一手握上她的肩膀,一脸凝重,“告诉我,小紫的尸骨在何处?”
莫千匪微恼,斜倪着对方,“我若不说呢。”
星洄只将一只手臂轻抬,掌心便腾起一团满是杀念的雾团,“倘若你不想这灭情殿毁于一瞬。”
莫千匪仰首大笑,“别说毁掉灭情殿,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她的尸骨被我丢在何处,要动手便快些,莫要啰嗦。”
掌心雾气徐徐消散,星洄愣了愣,转头向殿门走去。
莫千匪望着带血的长袍恍恍而去,殷红唇角一勾,凉凉道:“待一百零七柄烛剑你尝个遍,我便告诉你她在哪儿。”
星洄停在门口,未曾回头,道一句,“好。”
噬魂殿的庭院内只剩一株半枯的古木。自星洄被钉入洞壁后,此殿唯剩他一人。院中花草不知是因无人打理还是主人心境不再,速速衰败,往日葳蕤不再。
众人眼中,噬魂殿早成一具空壳。
天河中的星辰明暗交错,闪烁了数百年,而噬魂殿寂静的仿似被抛弃于时光之外。
起初,莫千匪还算殷勤的来往于噬魂殿,每隔一段时间便挑一柄新的烛剑钉入星洄体内,甚至偶尔有兴致前来观赏一会被钉入洞壁的星洄流血流的怎样。
第一百柄烛剑钉入星洄体内时,莫千匪似乎终于疲倦,懒得再来钉人。只差人送来养血的各种药材。
宫人前来传的话另人心寒:“女王陛下希望王君好生将养身子,近来水池里的血雾有些稀薄,怕是王君的血不够用了,女王对此关切,望王君多用些补品,多流点血,王君也只剩这点作用了。对了,女王陛下专门交代要您再忍忍,第一百零七柄烛剑刺入您体内时,你就可以去见想见之人了。”
噬魂殿内,又是百年杳无人迹。星洄每日坐在谭边的高台上打坐。陪伴他的,是洞壁上仅剩的七柄烛剑以及浮于洞中的幽幽烛火。
洞内,蓦地起了一阵异风,背身打坐的星洄,发尾飞扬。他转回身,望见身披绛蓝色长袍的男子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洞内景致,他身后跟着个脸圆圆的小姑娘。
见到以前的大当家,秋暮倒不觉意外,幽冥当铺无孔不入,何况是契约者最亲密之人。
可若说到亲密,不该是她名义上的这个夫君,相比而言,女王的贴身女官红芜,甚至那七个七彩美男都更胜有名无实的星洄王君。
星洄却并无意外,起身道:“天啻君?所来何事?”
想来,两人是相识的。
天啻君未曾回答,只挥手间招来洞壁上的一柄烛剑拿在手中端详,身侧的小菩提拽了拽他的衣袖,天啻君手指微动,烛剑又挂回洞壁,他这才正视眼前瘦的脸颊凹陷的星洄。
“多年不见了,宫主看起来不大好,要不要当铺再帮你一次,带你出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宫,还你自由。”
星洄只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天啻君前来何事,直接说便是。”
“好,本君前来是想通知你一件事,昨个夜里,莫千匪去了我们铺子。”
星洄眸光一锐,“她同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别紧张。”天啻君微微一笑,于洞内闲闲走了几步,亦是闲闲的语调,“她去是去了,可一言不发,最后又走了,所以,这笔买卖并未做成,不过,她既有了念头,定还会去我们当铺做客,届时我们必奉上好茶招待着。”
星洄眉心微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天啻君又开始围着水潭转悠,望着里头飘起的血红雾气道:“她这一去,我那二当家瞳姬立刻发觉女王陛下与常人不一样,她对女王体内的东西十分有兴趣,想必你听说过我们当铺的本事,若被我们当铺惦记上,任谁也逃脱不了,可本君对女王陛□□内的东西没甚兴趣,我只对宫主有兴趣。”
绕了一圈水潭,最终停在星洄跟前,天啻君一脸真挚,“还记得当初我将《鬼医》借予你,解你燃眉之急,当时我可未同宫主做交易,也就是说宫主欠着本君一个人情。方才跟你说了半天的话,绕了半天的圈子,其实本君想说的是,你想不想救你的女王一命,若日后她再入幽冥当铺谈买卖时,无论是何,本君保证留她一命。”
星洄心里明白,幽冥当铺的大当家是以莫千匪的性命前来要挟他,他沉默片刻,问:“需要我付出何种代价?”
天啻君双眸一亮,嘴角不自觉扬起,“这么说宫主应了,果真爽快之人。”
这时,始终乖乖站在原地的小菩提向半空中抛出一副长卷。
只拉开其中一小部分的画轴,星洄便瞧见里头描募着形色各异的美人。
或窗前凝望,或花前蹴鞠,或牵马郊游,或载歌载舞……神韵逼真。稍一细看会发现那些画中人竟能动,四肢可移,甚至眼睑微颤,顾盼回眸,像是活在画中的世界。
小菩提脆声脆气解释道:“此乃《三千美人图》,以三千美人鲜血为墨,白骨碾碎为咒,封入此画,以保永世不灭。”
天啻君离开后,星洄又坐回高台打坐,只是心绪微乱。
洞内幽幽浮动的火光忽明忽暗,四位身穿仙袍的男子突然现身。三k .kkkxs.
星洄未曾料到是他星宿宫东西南北四大护法寻来。
他忙起身,扶起跪在地上望着他的四位属下,“尔等怎会寻到此处?”
为首的东方护法道:“我们四人联手,以星光为引,占卜数百年才寻得宫主零星气息。若非宫主在这地下空间架起一道天河,我们是无论如何都寻不到宫主的。”
星洄面色一僵,“可还有人知我行踪?”
“未有。我们来不及禀告仙帝便自行寻到这里。”东方护法道。
星洄稍稍松了口气。
当年火魅一族胁着他于世间消失,认谁也探不到任何踪迹,想来仙宫从未放弃寻找火魅余众的念头。
天宫四大护法的到来,另莫千匪生出一丝危机,自那之后她便在火魅王宫施了结界,非火魅族人不得擅入王宫,更不得施用仙法,一旦施法她必察觉。
而没过几日,除却东方护法,其余三位护法暗中商榷给天宫报信好救宫主于危难之时,被女王发现,以星愿剑祭杀。
之后剧情简单,莫千匪只来过噬魂殿一次,那次的女王显然是精心装扮过的。身披层层华丽紫衫,高高挽起的发髻上点缀一支紫色簪珠。
她仰首盯着被挂在洞壁上鲜血淋淋的星洄,稍稍偏头,抚了抚耳下的紫珠坠,“星洄宫主,好久不见。”
星洄撑开眼皮,打量地上那一身恍惚的紫色身影。满是倦色的脸上读不出什么情绪,只楞楞地望着对方。
莫千匪似乎觉得对方半死不死的状态有些无趣,眼角扫出一丝鄙夷,转身欲走。
星洄眨了眨眼睫,染血的唇畔虚虚吐出句,“不要这么快走,留下来多陪我一会。”
莫千匪诧异地望向对方,随即讥讽一笑,“星洄宫主可是认错了人,穿紫衣的不一定是流紫,流紫死了,再不会回来了。”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抑不住的恼恨,华丽紫袍一卷,悬于洞壁的六柄烛剑被她召到眼前,她眼皮眨都未眨,将六柄烛剑一齐刺入星洄体内。
刀剑入肉噬骨的闷响中,莫千匪转身离去,唇角微挑,染着魅惑,却无半点暖意。
血珠连成串,落入脚下水潭,清脆悦耳。六柄宽大烛剑将星洄紧紧钉在洞壁上,他疼得几乎昏迷,眼皮阖上之前,口中喃喃吐出一个名字:“千匪。”
自那之后,莫千匪每日召唤美男逍遥快活,似是根本记不起曾有一位另她心伤的旧人,更记不得百丈之外有座噬魂殿,噬魂殿内有个男人被她钉在洞壁上好些年。
她用魅术将地下空间所有动植物更换上一层紫色。紫的树,紫的山,紫的花,紫的纱,紫的屋檐,紫的熏炉,甚至连青萝草也被她强行换成紫色。
流紫生前唯爱紫色,因此星洄亦情迷紫色。她用层层叠叠漫无边际的紫色装饰了整座地下王宫,不知用意何在,是做给星洄看,又或许是想时时提醒自己那段最沉痛的过往。
既无可避免,便放到眼前。世间鲜有她这样的女子。一如之前将流紫接入王宫一样,习惯将痛□□裸摆在眼前,活得异常清醒,名副其实的自虐性格。
不久之后,莫千匪办了一个喜气洋洋的晚宴。宫内某位自民间选美选出的美男调制了一味卷魂香,莫千匪初闻便沉醉其中,重赏了美男。
晚宴散尽,灭情殿寝宫只留调香男子一人逗留。袖珍紫炉内萦出缕缕紫色香氛。微晃的紫纱帐内,传出几声娇笑。
此时,星洄蓦地出现在床榻前。
紫纱帐挑开,光了半身的美男露出一张气恼的脸,因从未见过星洄,便喊道;“你是谁,如此没规矩,女王的寝殿岂是你随便闯的?”
星洄凭空幻出一柄剑,一瞬间,美男的脸上便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
一切来的太快,让人反应不及,美男摸了把脸,看见满手的血这才痛呼大叫着从塌上滚下。
香肩半露的莫千匪自帷帐后探出身子,瞧见此场景,眯着眸子道:“你深夜来访伤我美人,是要找不痛快么?”
剑尖指了指地上捧着脸啼哭的男子,再指了指散着淡紫烟雾的香炉,星洄道:“此人对我不敬,理应受罚。还有,此卷魂香分明是一味迷魂香,此人心术不正留不得。”
莫千匪起身,微醺的脸颊凑向星洄,“对你不敬,理应受罚?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你想逼我废了你王君的名号?呵,可惜啊,我偏要用这个位子来侮辱你。此生你乃有妇之夫,尽管她死了,想必你是再苦恼不能以夫君的身份为她立个牌位罢。”她唇角勾起,慵懒着步子在他身边转一圈,“待我哪天有了心情将最后一柄烛剑钉入你体内,你去冥界同她做夫妻罢。”
她蹲下身安抚着哭得凄惨的美男,“你受伤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你,待他一死就将你立为王君,算你对你的补偿,你看可好?”
啼哭正欢的美男抬脸的瞬间,星洄手中的长剑蓦地闪出,直到对方整张脸被他划拉的再辨不出人样来方罢手。
被毁容的那位嚎叫着跑出殿去,莫千匪原地怔了怔,自嘲一笑。
自此之后,两人再无相见,一个于灭情殿笙箫不断,一个于幽烛洞枯坐清修。
秋暮感慨,“只剩最后一柄烛剑,星洄就彻底死了,莫千匪却久久不出手,可见女王还是不忍心啊。”
浮楼望着头上雾气朦胧的星河,“时日不早了,迷藏界已至尾声,我们要不要去被星洄封印的那段记忆里去瞅……”
“好。”秋暮不待对方说完便抢答。
浮楼眸色一深,微微俯身望向一脸迫不及待的秋暮,“你求我,求我我便破开被封印的那段记忆。”
秋暮本想张口骂一句,滚你妈蛋吧,转念一想,她怕是没本事自己破开被封印的那段过往,于是识时务的笑着摇了摇对方的袖子,“去嘛,去嘛,带我去嘛……”
浮楼浑身一僵,双脚一麻。
秋暮误认为对方无动于衷,于是捏着嗓子又摇了摇对方的袖子,“大爷,行行好,去嘛,带我去嘛……”
沉寂片刻,传出对方淡淡的嗓音,“你先把手拿开,还有不要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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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被钉在洞壁上当人肉装饰的星洄,某天看见洞内有只蚂蚁爬过……嗯,可能是我媳妇变的,我媳妇偷偷来看我了。
他媳妇宅在灭情殿睡了个午觉,醒来瞧见有只小鸟站在窗户台上望着她,久久不肯离去……嗯,可能是那个负心人变的,偷偷来看她了,可是他为什么要变成那么丑的一只鸟,屁股上的毛哪去了?这不是对她耍流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