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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中本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不成想灵兽血加鬼针草的方子十分管用。
唯一让秋暮不满的是这偏方堪比烈性催眠药, 一碗下肚便昏睡过去, 稀里糊涂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僵麻的半面身体已恢复知觉, 体内灵力亦回来六七成。
小郎中去探了内室的阿爹,同样有奇效,至少嘴里的尖牙小了不少,眼下仍沉沉睡着。
即使如此, 小郎中仍不敢松了绳子,只给阿爹又灌了半碗安神的汤药,只盼着对方能多睡一会。
做完这些,小郎中才走出内室, 刚掀开通往大厅的半扇帘子就瞅见朏朏蹲在秋暮的肩膀上打着小报告:“老大我告诉你,你睡着的时候那郎中欲对你图谋不轨,衣裳脱得只剩一件,幸好我在场,否则老大你贞洁不保。”
小郎中:“……”
愣神间,厅内软塌方向传出一道凉飕飕的声音,“那郎中你过来。”
小郎中瞬觉不妙,刚走出帘子就被一道刚烈的掌风吸过去, 脚不离地的对着正下方看不出情绪的秋暮。
秋暮自塌上站起, 手掌翻转间, 小郎中已被扔到房顶, 体位是脑袋冲下, 一双脚捅破了瓦房顶,噼里啪啦,几片泥瓦顺势砸到厅内。
小郎中顾不得脚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只带着哭腔说:“我爹的房子……”
秋暮见对方被卡得挺结实,抬手挥了挥眼前的土烟,“咳……你老实回答,是否对我欲行不轨,若说谎,你将会笔直得掉下来。”她好心提点一句,“脑袋冲下。”
秋暮先前喝了对方的调配的偏方,困意来得相当强烈,昏倒前她确实生过一丝不安,但醒后发现体内毒性被抑制住,灵力也恢复了些又觉自己之前想多了,幸好身边跟了个会讲话的宠物,没想到看似品貌端雅的小郎中如此龌龊,真是细思极恐。
被卡在房顶的小郎中欲哭无泪,哪有想象力如此丰富的灵兽,还煽风点火,他忙着解释道:“你晕倒之时是不是拽了下我的衣裳,就那么一下,我的外袍被侠女扯出个大口子,我当然要换件衣裳了。”
“那为何脱得只剩一件。”
隔得那么远,小郎中一眼就瞅见姑娘眼中浮起一抹危险,若回答不好,他随时准备脑袋开花,一时之间吓得不敢吱声。
“说。”对方一喝。
“因为我身上只两件衣裳,一件外袍一件内衫,脱了外袍不就只剩一件了么。”
秋暮听了,站在原地闷声不语。
小郎中被吊得脑充血,进一步解释,“这大热天,你想我穿几件啊!”
最后,秋暮将人并不温柔的放下来,小郎中随手拾起一片碎瓦,一瘸一拐站起来,再弱弱地问一句,“你要不要打算赔我房子。”
……
案几旁,秋暮和朏朏正享用他一早储备的团圆饼和蜂蜜鸡腿。小郎中在柜台前猫着腰给自己贴跌打损伤膏。
见那两位食欲极好,似乎并没打算给他留一份,他心理有些不平衡,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一言不合就收拾他还拆他房,他报复性的说了句实话, “书上说这个方子也只能延缓毒性发作,几日后毒性恐怕会蔓延得更快。”
秋暮听了,不见任何沮丧情绪,不急不缓吃完团圆饼后调整了下内息,站起来往门口走,“你倒是提醒我了,不能再这么耽搁下去,想要解毒必须晓得那魔物究竟是什么。”
小郎中忍着脚痛追了出去,说风就是雨,她又要去做什么,他有点不放心。
恰是仲秋佳节夜,头上月光皎如玉盘。
花灯铺满道路沿侧,空中时不时亮出几重烟火,男女老少游灯赏花,宝马雕车鱼龙舞,欢笑声不绝于耳。
离锦萃轩凶案才过三日,这条街又沸腾如此,俨然当地百姓并没受到多大影响。
秋暮挤过人群,眼睛乱瞄着,见小郎中始终跟在身侧,随口问一句,“你说今夜城里还会丢孩子么?”
“不晓得。”
游人众多,平日一炷香的脚程今日走了足半个时辰,两人最终停在离闹市有段距离的一口古井旁。
这口井直径比平日见的大了几寸,灰色石砖垒成整齐的井沿,一尺有余,像是以防孩童不小心坠下去。
许是大家都去了街市中心凑热闹,古井边虽落着几间灯火稀疏的宅院,但街巷上少见人影走动。
“就是这里,当时秦夫人欲从这里跳下去。”小郎中指着井口道。
秋暮弯腰探了探,黢黑一片,深不见底。
秦夫人为何打算跳这口井,一定别有深意。
“这井内可有水?”她问。
小郎中摇头,“没有,听爹爹说这口井已枯了十几年,平日里小孩子们竟往里头丢石头子。”
“没人掉下去过?”
“不曾听爹提起,好像这口井白日有人守着,据说这口井虽已枯竭,但传闻井底住着个井水龙王,平日里偶有百姓前来祭拜。”
秋暮环视四周,井口不远处确实有个辨不出字迹的破烂石头碑,旁边散着些贡品。
“既然是枯井就好办了,我打算下去看看。”秋暮挽起袖子,打算下井。
小郎中对这姑娘的脾气虽了解几分,见对方用平淡到谈天气的口吻说要跳井看看,他还是消化了一下,随后忙补了一句,“我知姑娘道行在身,但仍有些不放心,我同你一道去吧,至少有个人说话。”
秋暮回眸,“随你。”言罢,一翻身跳了井。
小郎中扶着井口,向里望了望,犹豫了片刻,也闭着眼跳下去。
朏朏很惜命,先前在药铺里翻腾了好一会,见药箱里的纱布白白细细还带着淡淡花香,往几乎痊愈的肚子上缠了三圈又顺手拿了只鸡腿才追出来,闹街上几个小孩子见它长得圆乎乎的拼命追着它跑,好不容易甩掉了那群熊孩子,老远又瞅见老大和小郎中双双跳井。
它油乎乎的爪子扒拉着井沿,十分委屈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了这样的主子,只得认命。”言罢,滚下去。
秋暮落地后,自乾坤袋里掏出颗夜明珠照明。
这里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见满地的动物尸骸或杂七杂八的垃圾,井底四四方方,宽敞洁净,除了一些小石子,不见杂物,只角落里生了些青苔绿草。
倏然头顶传来一道疾呼声:“啊!!!!接着我……”
秋暮赶忙往一边挪挪,啪叽一声,井底绕了三圈回响,小郎中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你真不接着啊,我先前伤了脚踝,现在好像骨头也断了。”
秋暮还没来得及寒碜对方一句,头顶又传来一道声音,“老大,接着我……”九洲中文 .
秋暮又往一边挪挪,只听小郎中一声嚎叫,刚站起来又被肉团砸趴下。
朏朏从小郎中身上下来,伸伸胳膊踢踢腿,见身体一切正常才扑到秋暮脚边抱怨着,“我当你是老大,还献血给你,你却不曾将我当自己人,我摔死了你才高兴是么。”
一只手从地上伸出来,“她也没将我当自己人,我大好年华舍命陪君子,她举手之劳都不帮。”
“郎中说的甚是有理。”朏朏赶忙去扶他,一人一兽很快连成统一战线。
井底有条宽道,秋暮不理睬身后两位废柴,直擎着夜明珠走下去。
她虽往一边挪了挪,但暗中施了法,否则凡胎□□坠入枯井,不摔成一滩肉泥才怪。
越沿路前行越觉得奇怪,本想着井底必定藏着什么,可这井下除了深不见底的一条甬道,什么都没有。
小郎中和朏朏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上去,秋暮侧身问郎中,“你先前不是说这井底住着龙王么?”
小郎中瞅一眼光秃秃的四壁,笑道:“只是传说,不一定是真的,又或许之前住过井水龙王,这口井枯竭后龙王搬了家。”
秋暮瞪他一眼,还搬家,听他胡诌。
若这口井里真住着井水龙王便不会枯竭。龙王护水脉,这口井便是他的命脉,断不会搬家。
两人一兽走了许久,都有些疲乏。回头,路太长,而前方未有一点光亮传过来。
朏朏有些害怕,比起小郎中,身怀法力的老大更能带给它多一点的安全感,它扭扭屁股甩了小郎中跳到秋暮的肩膀上摇尾巴,“老大我有点怕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蓬松的毛尾巴扫到脸颊上有些痒,秋暮将不安分的尾巴拨到一边,“不知道。”
小郎中也提步紧跟,“这井底甬道仿似没有尽头,前方是什么我们无从探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真的没有危险?”
秋暮直接回,“危险肯定是有的,我本就是来冒险的。”
小郎中暗暗摇头,这丫头说的一点不假。
他们本就是来寻魔物的。
又向前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仍是探不到一点出路的样子。
前后左右黑洞洞,唯有秋暮手中的夜明珠乃唯一的光亮。
朏朏拍拍肚皮,嘟囔一声,“老大我饿了。”
“忍着。”
同她并排的小郎中也轻轻道一句,“不曾想这井底有如此长的一条路,走了这么久,竟有些渴了,可惜忘了带水囊出来。”
没有吃的喝的,朏朏很快沮丧了,“老大,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秋暮停下来,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再次打探这条深不见底的甬道。
四面皆是略微潮湿的泥土,夹杂少量砂石,犄角旮旯一点青苔绿草也不生。
她深呼一口气。
原地默了一会,继续往前走。
小郎中问:“是否发现了什么?”
借着夜明珠的柔和光亮,秋暮淡淡瞥他一眼,“没有。”
她确实发现了异常。
井下的这条路太长了,不知尽头在哪,而在深井之下开凿出如此长的甬道非人力所为。
井口那么小,能灌入的空气有限,气流远远通不到如此远的范围,所以这段甬道连植物亦不生,眼下空气稀薄得很,几乎令人窒息,她灵力在身,无惧这些,而朏朏即便不是上古神兽也是只灵兽,闭息几日不成问题,就算眼下空气稀薄也不觉有异,但青庐药堂的小郎中凡胎□□,在这空气近乎稀薄到寸草不生的境况下毫无异常,这就诡异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想起他遇事波澜不惊,进退有度,甚至晓得压制邪魔之毒的药方,这些连略通《邪魔医典》的她都不晓得。
秦夫人回来复仇,他爹被咬伤,半死不活已成魔物,秦掌柜也不幸归天,唯有他平安无事。
这口井也是他先提起的,她中了魔物的毒定会寻找解毒之方,顺藤摸瓜势必会下到这口深井,换言之,这小郎中迂回地为她下了个圈套。
她竟中计。
最最可疑也是最不应该被她忽略的一点是这小郎中从未问过她姓名籍贯。
这并非他境界高深,认为姓名身份皆是浮云,而她也不过是个过客,若真视她为过客何必冒着生命危险陪她下到深井。
重重疑惑相叠加,只能说明一个事实。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姓谁名谁,更甚至来自哪里,要做什么。
秋暮握着夜明珠稳步向前,心底思绪翻涌成海,小郎中究竟是何身份,引她来这不见头的深井甬道究竟为何?
她不惧妖魔邪物,也不怕跟妖魔拼死打一场,唯一让她心生恐惧的是她探不到对方身上哪怕一丁点的仙气或妖魔之气,通身只闻见凡人的气息。
哪怕汶南镇上邂逅的上仙也需要身披大蒜以掩盖旁人的探究欲,秋暮肯定,当初若那忽悠仙不用大蒜掩盖,他是骗不到她的。
现在探不到小郎中的底子,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实乃凡胎肉~体,普通人类。
二:对方法力远在上仙之上,完全不用依靠外界之力便能将自身气息彻底掩藏。
可凡胎肉~体一早就憋死在这深井甬道中,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眼下寻个借口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对方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中途返回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对方生疑。
继续沿着对方设计好的路走下去,还是趁着未曾被他引到那个设计好的终点,不顾一切揭穿对方硬拼一场?
沁凉的夜明珠下,掌心蒙上淡淡一层汗。
倏然,耳侧传来一股温热的鼻息,不知何时小郎中已凑到她跟前,极轻极缓的声音洒在她耳边,“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