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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起狐疑往屋内走,先进了里间,步到内室珠帘后,目光从微微晃动的珠帘间向里看去。
洛芙不知他在看,正飞身跨越,在空中舒展纤长的玉腿,她仰头,腰肢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这凌尘的舞姿,令陆云起心跳骤停,呼吸也屏住了,短暂的心惊过后,他的心跳变得异常猛烈。
洛芙下坠,脚尖在地上向前奔了几步,缓解下落的冲势,尔后又旋到内室中央的空地,原地翩跹,一时间裙裾扬电,身上珊瑚色的裙摆如花盛开。
晴天和小雨的拍子还在继续,忽而洛芙却笑了,旋身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头晕了......”
她放缓旋转的速度,视线在屋内移动,不期然掠过珠帘,猛然望见帘后的人。
洛芙心上一惊,脚步便乱了,整个人猝然跌到地上。
陆云起见她摔了,急急撩开珠帘,快步入内。晴天和小雨回身见是陆云起进来了,皆是吓了一跳。
“可扭到脚了?”陆云起来到洛芙身前,俯身,长臂环过洛芙后背,将她横抱起来。
洛芙面色微白,垂眸靠在他怀中,纤指揪着他衣襟,任他将自己抱到贵妃榻上。
陆云起见她不说话,以为伤着了,便蹲下身子去脱她绣鞋,想要查看她的脚踝,洛芙移开脚,不让他看。
“怎么了?”陆云起疑惑抬眸,见她面色不好,便又道:“我帮你看看,真扭到了便搽药。”
洛芙闭了闭眸,轻声道:“没、没扭到。”尔后撑着身子坐起来,问:“你怎么回来了也不作声。”
陆云起见她无碍,心下一松,坐到她身侧去,柔声:“原来你还会跳舞。”
难怪他每次、的时候,不管如何折腾,她的身体都柔柔迎着他。
洛芙手指绞着腰间星蓝色的飘带,随意道:“我就是闹着玩儿的,哪里会跳舞了。”
陆云起以为她在谦虚,双手揽过她,“夫人闹着玩就跳成这样了,认真了还了得。”见洛芙不为所动,便摇她的身子,软声:“我还想看,让杏子去书房拿琴来,我给你伴奏好不好?”
洛芙扭过身子背对着他,断然道:“不要!”
陆云起不知她所想,以为她在要小性子,微微笑道:“那明天好不好?我这些日子都在家,你想跳舞的时候,我便为你抚琴伴奏。”
洛芙咬唇挣开他,起身快步出了内室。陆云起有些懵,不知自己又是哪里惹着她了。
出了内室,洛芙便后悔自己不该冷脸对他,他什么也没做错,全都是自己的问题。一时间,又后悔自己不该放肆,竟然在陆家跳舞,而且还被他发现了。
在本朝风气中,跳舞是取悦男人的手段,贵族女子从不习学。而她身为陆家未来主母,不该,也不能跳舞。况且教她跳舞的舞娘,出身舞亭,只比勾栏瓦肆好上那么一分,又哪里是光彩的存在。
洛芙站在长廊下,目光凝着院子里亮白的雪色,深吸一口冷空气,放下罢,放下喜好,只把自己当作他的妻子,当作陆家主母。
珠帘震颤,陆云起在贵妃榻上抬首,便见洛芙端着一个食盘过来,面上也有了笑意。
“快过来,小厨房今日做了卤鹅掌,你来尝尝。”洛芙一面说着,一面走进来,将食盘放在黄花梨圆桌上。
陆云起起身过去,见食盘中有一碟斩断了的鹅掌,还有一壶酒两个杯子。
洛芙将食物一一拿出,斟了酒放到他身前。
陆云起无心吃东西,还想着她方才闹情绪的事,他坐下后,柔声道:“是不是院子里没有舞室让你不高兴了?我先前不知道你会跳舞的,明日我便让人来将东厢房收拾出来,给你改建成练舞室如何?”
洛芙望着他认真的神色,心跳骤乱,面色僵了僵,才展唇笑道:“都说了闹着玩的,你到当真了。
成婚这么些日子,她真笑和假笑,陆云起还是分得清的,就像现在,洛芙虽然面上带笑,但她的眉眼却是忧愁的,陆云起蹙眉,牵过她的手,将她抱到腿上,软声哄道:“到底怎么了?我很笨的,猜不着的,你自己说好不好,不管何事,我都帮
你解决。”
洛芙心间发涩,又有些暖,靠在他怀中,略微忧伤道:“我不要舞室,我也不会跳舞。别说这件事了好不好?”
陆云起眉峰拢得更深,她不开心了,他要去弄明白。
经过上次周姨妈的事,他便格外注意,最近杏子也没有向他禀报,还有她会跳舞的事,杏子也没有禀报,陆云起心中微凛。
趁着洛芙与晴天小雨在调熏香,陆云起出来寻杏子。
听竹院外的荷池边,陆云起问杏子,“少夫人怎么不高兴了?”
杏子一时摸不着头脑,少夫人好好的,哪里不高兴了?
陆云起见杏子光垂着脑袋不答话,轻吸一口气,又问:“少夫人会跳舞的事,为何没有禀报?”
杏子身上一紧,她以为这等小事不必禀报呢,忙补救:“奴婢以为您知道的。”
陆云起一怔,半晌不说话,弄得杏子心中直打鼓,背上吓出一片冷汗。
就在杏子以为公子要罚她时,却见公子一句话也没说,抬脚走了。
直到夜里入睡,陆云起心中还惦着这事,今天是大年初一,一年里的第一个日子她就有事瞒着他了,那还了得。
陆云起睡不着,也不让洛芙睡,将偎在他身侧的人起来。
洛芙昏昏沉沉被他扶着坐起身,蹙眉睁开惺忪的睡眼,嘟嚷道:“怎么了......”
迷迷糊糊想到,他不是才折腾过,怎么又…………………
“你说,你今日是怎么了?不说清楚不准睡!”陆云起双手掌住她纤薄的肩膀,将她歪斜的身子固定住。
洛芙一头雾水,她怎么了?她好好的,什么怎么了?
陆云起瞧她一脸迷茫,眸子里也是空蒙的,心中恼怒,他在这彻夜苦思她为何不高兴了,可她到好,该吃吃该睡睡。
想到此,陆云起俯身,凶狠吻住她。洛芙那点小迷糊,在他的强势侵袭下,瞬间清醒。
“唔,唔......”洛芙推他,陆云起唇上辗转,待他尝够了,才松开她。
“说吧,到底何事?”陆云起再问。
洛芙手捂心口,娇喘吁吁,不知他问自己什么事,反而以为他又要……………,便懊恼地扯过枕头砸他,娇叱:“做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陆云起抬手挡开枕头,倾身去捏她柔嫩的娇靥,深眸凝着她,温声:“下午你跳舞摔了后就变了脸,为何不高兴?谁惹了你?我去收拾她。”
洛芙头疼,他还想着那事呢!
她张嘴“啊”了一下,想说话,但脸颊却被他扯着,洛芙烦躁抬手,将他的手挥开。
“你大晚上不睡觉就为这事?”洛芙鹿眸润润的睨着他。见他郑重颔首,洛芙抚额长叹,身子倒进床榻中,“老天爷,饶了我罢.......不,公子,饶了我……..……”
陆云起瞧她如此,不禁失笑,自己同样躺下来,扯过锦被给她盖住身子,追问:“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说给你做个舞室你又不要,那你要什么?”
洛芙收敛唇边笑意,在昏昏烛火中,侧首望着陆云起,轻声道:“你见哪家主母会跳舞的?”
陆云起一想,他母亲是不会,但别人家他怎么知道,便说:“我怎知道。”
平日里,这人一点就通,可偏偏现在,她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却还不懂。
其实陆云起身为男子,对内宅中女子们的消遣一向没留心过,跳不跳舞的,在他看来完全是个人爱好。
而洛芙从小接受的教养是女德、女训,当初在家里每次女师傅来教她跳舞时,她娘亲便亲自守在房内,自始自终注视着舞娘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将自己教坏了去。
洛芙瞧他这样,深深叹息,坐起身来,“自古琴棋书画为女子四艺,哪里有说跳舞这一项的。”
陆云起同样坐起,还是不明。洛芙知道今天不跟他说清楚,是无法入睡了,咬牙道:“跳舞有魅男之嫌,是不端庄、不得体的。你可明白了?”
“无妨,你只跳给我看,又不跳给别人看。”陆云起道。
洛芙见跟他说不清了,急道:“我是正妻,跳舞魅男是小妾干的事,你想看,纳个小妾让她给你跳去!”
一句话说出口,两人皆是一震,洛芙看他面色都变了,心中顿时慌了,明明他已剖白了心意绝不纳妾,可她如今还叫他纳妾,他肯定以为自己依旧没将他放在心上。
陆云起深眸骤冷,牙根在口腔里紧紧咬着,喉结几番滚动,终究什么也没说,躺了下去。
洛芙又悔又慌,她方才是无意的,只是随口顶他而已。
她也躺下身子,挪到他身边,柔荑攀上他劲腰,放软了嗓音唤他:“夫君......”
内室沉寂,无人应答,良久良久,只听陆云起低低应了个“嗯”字。
洛芙将他的手抬起放到自己身上,侧身挤入他怀中,央求道:“夫君,我错了,我心里真不是那样想的,方才只是情急,想吵赢了你,才顺口胡诌的。”
陆云起闭了闭眼,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才正是心中所想。
“夫君......”洛芙娇声唤他,攀住他手臂摇他。见他面上依旧冷着,一咬唇,倾身闭眸去亲他,绵绵道:“夫君,别生气了,你想要我跳舞给你看,我便给你跳,好不好嘛......求你别生气了。”
陆云起终究抬手拥住她,俯身亲亲她鼻尖,低声道:“我没生气。”
她不爱他,他早就知道,又凭什么生气。
翌日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拜年的日子。
洛芙和陆云起也回了洛家,两人向洛父、洛母见过礼后,洛父将陆云起叫到书房说话,洛皓也随了去。
洛母见人都走了,才牵过洛芙的手,小声问:“已经嫁过去两个月了,肚子可有信儿?”
一句话将洛芙问得羞红了脸,她垂眸摇头,轻声:“还没有的。”
“公子对你可好?”洛母双眸仔细观察女儿的神情,见她这次回来,教之前又不同了,面色润泽娇嫩,跟在家时一般。
洛芙点头,“他对我很好。”
洛母叹气:“太好了也不成。”
洛芙愣了愣,忽而明白过来,面上猝然红透了,她以手遮眼,扭过身子,羞道:“娘,别说了。”
洛母笑着摇头,起身走到洛芙身侧,揽过她身子,语重心长道:“好,娘不说了,只是你别随着他折腾,要早些生下孩子才行。”
洛芙还是羞,偏过脑袋去,低低“嗯”了一声。
洛母知她面薄,也不好再叮嘱她别的,忽而想起一件事,便道:“今年春闱,你沈家哥哥要进京来赶考,想必再过半月就到了,介时他住到咱们家来的。”
洛芙蹙眉,脆声问道:“哪个沈家哥哥?”她怎么想不起来还有这号人?
洛母抬手点了一下洛芙额头,叹道:“你好生想想,前头那位......”
洛芙心神一转,恍然想起,前头和她定亲的......可不就姓沈么。
洛芙顿了半晌,终究问道:“他可还好?是否又定亲了?”
“据说还未定亲的。”洛母道。
洛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当时她就要启程去扬州了,却意外落水,最终嫁入陆家。虽两人没见过面,也没有任何书信往来,但洛芙到底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认为是自己反悔耽误了他。
她心中叹息,希望他考取功名,早日迎娶美娇娘。
陆云起与洛父在书房说了半个时辰话,又转回来洛芙这边。
洛家宅院小,没有什么好逛的,洛芙索性又带他去自己从前的闺房。
陆云起坐在她馨香的闺房内,顿觉自己的身型似乎太高大了,她的床上、软炕上,铺着粉嫩的锦缎,带着甜甜的女儿香。
“夫君。”洛芙坐到他身侧,倾身拥住他,娇声:“别生气了,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陆云起抬起手臂,环过她的身子,柔声道:“我没有生气,你别多想。”
可洛芙就知道他生气了,虽然面上还是温润的,对她说话也和从前一样,但她就能感觉得出他兴致不高,心绪不快。
她起身,牵住他的大学,带他去到偏厅,指给他看墙壁上拆卸把杆后,留下的修补痕迹。
“八岁那年,大伯一家从任上回京过年,娘亲请了戏班来家里唱戏,我一时看呆了,等戏班走后,就闹着娘亲学唱戏,当日记了几句词儿,便在家里唱,被娘亲狠狠打了一顿。”洛芙回忆道。
陆云起抿唇,心疼问:“打了哪里?疼不疼?”
洛芙微微一笑,摇头道:“哪里还记得疼不疼,只是那是娘亲唯一一次打我,我就只记住自己被狠狠打了。”
“娘亲从不准我出去玩,我小时候不明白,总和她闹,她没办法了,便只答应让我在家跳舞,消耗些精力,也好别去闹她。”
洛芙又牵住陆云起带他回闺房坐下,柔柔道:“你放心,每次舞娘来教我跳舞时,我娘都亲自盯着,正正经经的,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
她的品性,陆云起深知。京城几多女子想嫁他,他是知道的,但当日落水后,她却执意认他为兄长,害他差点都要求她下嫁了。
“我只是认为,你喜欢跳舞便跳,并不用管别人说什么。”陆云起说道。
洛芙却摇头,他不懂的,众口铄金,就像当日落水的事,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却被传成心机深沉的女子。
而跳舞一事若再传出去,她这会子便知道别人议论她什么了,无非是鄙夷她小户女,学那些勾栏手段笼络男人。
洛芙咬唇,附到他耳边,柔声道:“以后你想看,我偷偷跳给你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