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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考试之后, 众考生尚不敢放松,按捺住心情, 准备之后的殿试。
一般来说,是从进京赶考的考生中录取三百人, 考中者均称为贡士, 第一名则称会元。然后, 贡士入皇宫大殿,由皇帝亲自出题目复试。最后选出一甲进士、二甲进士和三甲同进士。
此次进京赶考的举人约有四千多人, 录取的虽只有三百人,但十来个人里面就有一人入选, 考中的几率似乎还挺大。因此, 一众考生怀着自己也许考中了的期待, 依旧抱着书啃的不亦乐乎。
贾琏和陈昊原也都不敢放松。
虽然他二人都说自己尽力了,但贾琏明显心里没地底,陈昊原的神情就轻松多了。贾赦不放心,请林如海抽空来了一下。林如海对他们的会试考题和答案了解的差不多后,表示若他是考官,陈昊原考中应该不成问题,至于贾琏,可能考中, 也有可能考不中, 只能看运气和考官的喜好。和蒋舟说的几乎差不多。
这结果倒在意料之中, 且比说贾琏完全没有考中的希望要好上许多, 因此, 贾赦一点也不觉得失望。最让他高兴的是,林如海私底下偷偷告诉他,只要主考官没有特殊的喜好,又没有其他特别厉害的学子,陈昊原应该会成为这届的会元。
虽说都是贡生,但第一名毕竟不同。而且只要不出意外,会元多数都会成为状元。一想到自己府里马上就要出个状元,贾赦就觉得自家成了风水宝地。
貅宝打趣他,“你怎么不想想自家府里很可能会出一位皇帝呢?”
贾赦如醍醐灌顶般一拍大腿,“没错!那可是皇帝住的地方!等陈大公子离开后,我就将那院子封起来,不许任何人动里面的东西。日后那院子就是咱家宝地,要留给子孙后代的传家之地。”
貅宝被逗笑,“你干脆每日带着子孙在院子外面去磕头算了。”
贾赦还真认真考虑了下,“这个可以有。”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张氏看完大姐儿,从门外飘进来道:“尤氏往这里来了。”
贾赦诧异,“她怎么来这儿了?”
尤氏跟邢氏几乎没什么交情,与贾母和王夫人关系却不错。不过王夫人离开后,尤氏来这里时,都是到贾母那里坐一坐,鲜少有来这里的时候。
“我哪里晓得。”貅宝可没功夫去琢磨一内宅妇人的心思。
都疑惑着,门外丫鬟便通传,宁府的尤夫人来了。
貅宝可没有不见的道理,立刻将人请了进来。
客套了几句话,尤夫人便说了自己的来意。原来是她府上的秦可卿病了,请医吃药都不见好,大夫说是郁结于心的缘故。她想着王熙凤与秦可卿关系好,王熙凤又是个爽快人儿,便想让王熙凤去劝劝秦可卿,年轻人别那么重的心思。
贾赦本来已经躲去了里屋,此时听到这话,慌忙走了出来,急道:“你说什么,你说蓉哥儿媳妇生了病,还治不好?”
尤夫人呆愣住,不明白贾赦为何会这么激动。
貅宝用力咳嗽两声,瞪了贾赦一眼。
张氏也道:“你也说是蓉哥儿媳妇了,你激动个什么劲儿!?难怪尤氏会吓一跳。小心她怀疑你对蓉哥儿媳妇有不良心思。”
贾赦打了个激灵。秦可卿同陈昊原一样都是废太子遗孤,他哪里敢对秦可卿有心思,除非嫌命太长了。何况论辈分,秦可卿还是他孙媳妇。
贾赦忙低头咳嗽一声,努力解释道:“听说有考生的人家里是不能有人生病的。这生病生病,不就是落第的意思吗?当然,我这不是怪蓉哥儿媳妇的意思……”
尤夫人心领神会。这阵子侯府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贾琏的会考了,会考三年一次,落榜就要等三年,不怪贾赦这么紧张,实在是秦可卿病生的不是时候。
这事儿就算糊弄过去了,尤夫人还一脸歉意的说道:“原来还有这规矩……倒真不好意思了,蓉哥儿媳妇竟然在这时候生病……”
贾赦尴尬笑道:“也算不上事儿。她若能好了,对琏儿应该就没有妨碍了。而且那是个传闻,也不一定是真的,听听就罢了。倒是蓉哥儿媳妇,老太太一向最喜欢她,若知道她病了,还不定怎么伤心。”
尤夫人叹了口气,“谁说不是?我这阵子也一直牵肠挂肚的。大夫也请了,药也吃了,可还是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大夫说她心思重,我就劝她想开些,她却说自己挺好的。我这也是无法了,才厚着脸皮上门来了。”
貅宝会意,笑道:“你也太客气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这又算不上什么事儿。只是不巧。琏儿媳妇去看她的胭脂铺子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这就派人去寻她,叫她去你那边。”
“不用不用。”尤夫人道,“还是等她忙完事情回来吧。蓉哥儿媳妇病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急这一会儿。”
话虽是这么说,但秦可卿毕竟身份不同,貅宝还是让人去叫王熙凤回府。
尤夫人一离开,贾赦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回事,蓉哥儿媳妇怎么会突然病了?”
貅宝倒很冷静,“只要是人都会生病,没什么可稀奇的。”
“可是她不一样啊!”贾赦压抑着激动,“这时候生病,怎么能不叫人多想。你也听尤氏说了,大夫说蓉哥儿媳妇是郁结于心才一病不起。蓉哥儿媳妇日子过的可比跟琏儿媳妇舒服多了,又刚生了个男孩儿。不管从哪方面想,蓉哥儿媳妇都没什么可郁结的。所以我严重怀疑蓉哥儿媳妇是被人害了。诅咒、妖法、撞邪……一切皆有可能。”
自从经历过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后,凡有解释不通的事情,贾赦都会先往这方面想。
貅宝看向贾赦,语气依旧平静,“你先喝杯茶冷静冷静。等琏儿媳妇回来后,我会跟她一起去蓉哥儿媳妇那儿看看。”
“我相信你。你出马,蓉哥儿媳妇肯定明儿就活蹦乱跳了。”贾赦一副‘对你完全信任’的模样。
貅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进了房门,就闻到一股药味,还有咳嗽声传来。
秦可卿的丫鬟瑞珠正巧抬头看到她们,喜道:“奶奶快看,是谁来了?”
秦可卿见了就要起身行礼。
王熙凤紧行了几步,按住秦可卿,道:“这时候就别管那些虚礼了。”她上下打量秦可卿几眼,又道:“你说你,这阵子我家二爷忙着春闱,我的心思都在他身上。怎么几日不见,你就憔悴成这样了!”
秦可卿分别给貅宝和王熙凤问了声好,然后道:“劳太太和婶子挂心,还麻烦你们走这一趟。其实我这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估计过阵子就没事儿了。”说完,又叫瑞珠去倒两杯茶、取些点心来。她记得清楚,这位邢大太太喜欢吃点心。
王熙凤心直口快道:“瞧你这模样,我哪有心情吃什么茶。你还好意思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病,要不要我拿镜子来给你照照,瞧你这张脸苍白的,跟涂了白粉没什么两样。”
她们说话的功夫,貅宝一直仔细查看秦可卿的情况还有屋子四周,然后十分确定,秦可卿体内并没有什么邪祟,屋里也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原本以为有可能与警幻有关。毕竟在警幻的册子上,秦可卿会早早的香消玉殒。但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么个状况。
貅宝于是纳闷了。秦可卿虽然看起来柔弱,与王熙凤刚好是一刚一柔正相反,但实际上,性子却跟王熙凤一样的爽利,唯一不好的就是心思有些重,经常会想太多。
“你太太先前都跟我们说过了,你这是郁结于心,除非自己能想开,否则吃再多的药也不管用。所以你太太便想让你婶子开导开导你。”
王熙凤道:“我当时刚去铺子才一会儿,就被太太心急火燎的喊了回来。”
秦可卿感动的拉着王熙凤的手,看看她,又看看貅宝,强笑道:“知道太太和婶娘疼我。都怨我这身子骨不争气,竟病到了现在还没有好。等我身子好了,定要请你们吃杯酒不可。”
王熙凤也不客气,“行,这酒我记下了。那你可得早些好起来,别耽误了我吃酒。”
说到这,王熙凤看着秦可卿憔悴的面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的奶奶,不是我说你,你有什么可郁结的。珍大哥和尤嫂子把你当作自家女孩儿似的待。蓉哥儿虽然贪玩了些,但对你却很不错,都从来没有红过脸儿。你看我跟你琏二叔,三天两头都要吵回架。还有老祖宗都说,你是咱们贾家最让人得意的媳妇,就连我也拍马比不是。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得罪了你,直接撕烂了他便是。你若狠不下这心,只管告诉我,让我帮你这口恶气。所以,你有什么事情好憋屈在心里的。你说你都这样了,那么许多媳妇还不得上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