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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说的可不夸张。
就拿这整个京城来说, 秦可卿的小媳妇日子都能达到前十的水平。其他家的小媳妇可没有秦可卿过的这般滋润, 后宅里头没有小妾添赌, 上面没有正经婆婆压着,身边也没有妯娌阴阳怪气, 还没有子嗣上的压力……就这样秦可卿还郁结于心, 若被那些被后宅琐事压的喘不过气的小媳妇知道, 肯定要骂秦可卿身在福中不知福。
秦可卿笑了笑, 却有些勉强, “婶子说的我都知道……”
“你知道你还不赶紧振作起来!?”王熙凤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秦可卿垂眸, “我也想赶紧好起来, 可是这身子骨这样, 我怕是有心无力……”
貅宝听她语气里透着一股苍凉, 皱了皱眉头,道:“蓉哥儿媳妇,身体是你自个儿的,只要你想好好活着,就不会有心无力。我是不知你因为什么才郁结于心, 但希望你胡思乱想前,先想想你如今不是一个人, 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儿子。你若是一个人, 没了就没了,蓉哥儿再娶个新媳妇, 你也了无牵挂。但你现在却是有儿子的人, 你若没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会怎么样?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何况还事关爵位,你觉得蓉哥儿后头娶的媳妇能容得下你儿子吗?”
王熙凤也附和道:“太太说的没错!你别看蓉哥儿现在对你挺好,但男人哪个不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的贱蹄子?等新人进了府,你瞧这府里还有没有你儿子的地位。小孩子那么点儿,一场风寒要了他的命简直太简单了。”
秦可卿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紧紧攥着身上的薄被,骨节有些泛白。
貅宝话已至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若秦可卿有一个作母亲的自觉,便会为母则强。这里没有邪祟,也就没她的事情了。况且有她这个长辈在这里,王熙凤和秦可卿也不好说私密话。
貅宝又安慰了秦可卿几句,便先回去了。
王熙凤将貅宝送到屋外,又回来坐在褥子上,对秦可卿说道:“我的奶奶,刚刚太太在这里,有些话我不好说,现在只咱们两个人在这里,我也就不瞒你了。”
王熙凤叹了口气,“这些话一直藏在心里面,谁都没说过。别看我现在过的挺风光的,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虽然大姐儿可人,老爷太太也都喜欢,但毕竟不是个哥儿。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个不讲究开枝散叶?咱们又都是有爵位要继承的人家,肯定要有儿子。如今你已经有了,以后生男生女都无所谓。我这心里面却一直悬着,你说我要生不出来个儿子,日后可怎么办?便是老爷太太不说,我都要给二爷张罗个小妾,一个不行就两个,直到有那能生儿子的。虽然可以去母留子,但毕竟隔着肚皮,我哪敢完全放心?想到大姐儿以后还得在那妾生子手下讨生活,我这心里就堵得慌。”
秦可卿拉着王熙凤的手,道:“婶子还年轻,你跟琏二叔感情又好,这儿子总归会来的,你也别太忧心了。”
王熙凤笑道:“明明是我来开导你的,反倒是你劝起我来了。行,我听你的,好好养身子,争取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可你也要听我的,略病病儿就行了,别总胡思乱想,自己糟蹋自己。就像太太说的,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家哥儿想想,你还真想让蓉哥儿给他找个后娘啊!”
秦可卿脸色沉了下来,点了点头,“太奶和婶子说得对。我若出了事情,那就真让那起子小人得意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养病,便是见天的吃黄连,我也会捏着鼻子吃下去。”
王熙凤听了这话,立马就放心了,“没错,就要这样。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的。千万别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秦可卿又点了点头,笑道:“婶子这么疼我,我哪里舍得了你。我嫁到这儿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有你这个婶子了。”
王熙凤也笑了起来,“既然知道婶子疼你,那你就老实跟婶子说,蓉哥儿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
秦可卿笑容渐渐消失。
“果然。”王熙凤冷笑起来,“我就知道,贾家的男人都一个样儿,色心不改。你这又是怀孕又是做月子的,蓉哥儿能忍得住才怪!身边那么多小媳妇儿,什么香的臭的都能拉上床。”
“婶子是个有福的,琏二叔如今又知道上进……”
王熙凤撇撇嘴巴,“他那是有人盯着,哪里敢有花花肠子。他但凡不要脸些,估计早就跟哪个媳妇搭上了。”
秦可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婶子这话若让琏二叔知道,琏二叔只怕要伤心死了。”
“他伤心个屁!我还不知道他?”王熙凤一脸嫌弃道,“不说他了,先说说蓉哥儿。我跟你讲,不管外面的女人是谁,你只记住一点,绝对不许她进府。这有了第一个小妾,就会有第二个。到时蓉哥儿三天两头的把女人往家里领,你还不得呕死。所以坚决不能开了这先例。对了,蓉哥儿外面的女人是谁,你知道吗?”
秦可卿迟疑了下,点点头。
“知道就好,这样才好想法子让那狐狸精彻底消失。”
秦可卿笑道:“砸了她家吗?我可记得婶子当年的壮举,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砸错了人家。”
秦可卿说的是王熙凤砸了庄舒昌外室的那个事儿,当时王熙凤用的理由,是那女人是贾琏在外头置办的外室。不过王熙凤那时候是奉命行事。若贾琏真的置办了外室,王熙凤才不会做这种会有辱自己名声的事情。她只会先‘贤惠’将人接近府里,然后再慢慢将人折磨死。后宅死个孩子和女人实在太容易了。
王熙凤笑道:“你如果下不了手,我帮你去砸了那狐狸精的家去。你放心,这回婶子肯定不会砸错地方。”
秦可卿笑的越发厉害,“那侄媳在这里先谢过婶子了。不过我想先自己处理,等实在不行,我再求婶子帮忙。”
王熙凤知道秦可卿是好脸面之人,家丑不可外扬,便没有再问。
二人好些日子没见,说起闲话儿来。秦可卿又叫奶娘把哥儿抱过来,王熙凤抱着逗了好一会儿,喜欢的不得了。
秦可卿到底还在病中,时间一长,精神渐渐不济。
王熙凤见状,叫她躺下好生休息,等闲了的时候再来瞧她。
于是带着跟来的媳妇婆子离开,还未走出宁府,就传来消息,说贾赦把贾珍给打了。
王熙凤听了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直到经过反复确认,才勉强接受了这个消息。一时间纳闷起来,贾赦和贾珍关系向来不错,怎么突然打了起来。
不知为何,王熙凤有一种狗咬狗的感觉。
其实这里头有一部分原因要算在貅宝身上。
貅宝先走了一步,刚一回到东院,贾赦便迎了上来,禀退下人后,就问她秦可卿的情况。
貅宝只说和邪祟无关,至于其它的,要问齐太医。
齐太医那时候一同跟了过去,虽然无法诊脉,但仅凭‘望’和‘闻’,齐太医得出的结论跟大夫差不多,秦可卿应该是郁结于心才生的病症。
贾赦同王熙凤想的差不多,觉得秦可卿在一众小媳妇里面绝对算得上是人生赢家了,实在想不通秦可卿有什么可郁结的。
贾赦很担心秦可卿出事,因此十分希望秦可卿可以早日想通。作为一个好臣子,就要想主子之所想,于是,贾赦开动脑筋,开始琢磨秦可卿究竟哪方面日子过的不如意,竟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然后还真被他想到了一个,贾赦当时脸刷的就没了血色。
“在那什么狗屁册子里面,蓉哥儿媳妇是怎么没的?”
貅宝回忆,“仿佛是因为她跟贾珍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蓉哥儿媳妇怕‘扒灰’的事儿传的人尽皆知,所以惶惶不可终日,很快便一命呜呼了。”
贾赦跺脚大骂,“这个王八犊子!我都千叮咛万嘱咐了,他竟然还敢色胆包天!”
气的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貅宝莫名其妙,不过把贾赦的前言后语回想了下,立马明白贾赦想到了什么。
貅宝也着急了起来,这种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往外嚷嚷。若贾赦一生气说了不该说的话,秦可卿不死也得死了。
匆匆赶过去,就见贾蓉站在紧闭的屋门外,急的团团转。
问了才知,当时贾珍正喝着小酒,贾赦一进来,二话不说就对着贾珍的脸重重揍了一拳头。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屋里其他人都撵了出去,一锁屋门,只留他和贾珍在里头。
貅宝一听就放心了。
贾赦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好,至于他与贾珍在里头在干什么,她就管不着了。反正贾赦有分寸,应该不会要了贾珍的小命,最多也就叫他在床上躺几个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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