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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 陈昊原震惊的看着皇帝。
而贾赦几乎要以头抢地了。
这问的是什么话？皇帝其实看陈昊原不顺眼想挖坑给他跳吧。陈昊原若回答不给亲生父母报仇，就有谄媚皇帝的嫌疑, 而且连亲生父母的仇都不报, 要么说的是假话，要么这人品性有问题，可若陈昊原回答说会报仇，那得多伤感情。
贾赦欲言又止的看着皇帝，很想问他, 这样有意思吗？其实那话是不小心脱口而出的吧。
贾赦若能猜透皇帝的想法，也就不用白混这么多年了。
皇帝不仅没有收回, 反而又字句清晰的重复了一遍, “如果那个人是朕呢？”
贾赦已经快要哭了，不知道自己从废太子遗孤这条贼船上跳下来还来不来得及。
林如海诧异的看了贾赦一眼，又若有所思的看向皇帝和陈昊原，猜想陈昊原难道是被满门抄斩甚至灭九族中的一员？
陈昊原沉默许久, 终于缓缓开口, “微臣可不可以请问圣上, 微臣的亲生爹娘是如何亡故的？”
这下轮到皇帝发怔了。
半晌, 皇帝眼神落寞，语气低沉道：“等陈爱卿来了, 你就知道了。”
然后，屋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陈昊原是当事人, 皇帝有可能是罪魁祸首, 林如海却完全不晓得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于是看向贾赦。
从贾赦先前那变幻莫测的神情来看, 贾赦必然知道些什么。
林如海想了想，偷偷对贾赦挤眉弄眼，并用口型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赦跟家里遭了大难似的，黯然神伤的也用唇语回道：“我哪里知道会怎么回事。明明先前都好好的，谁晓得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事，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在家混吃等死来的好。”
林如海看了半天，没看明白，心里叹了口气。贾赦的水平也就这样了，竟不知道把话浓缩一下，有谁用唇语来传递这么一长段话……
过了许久，就在气压低得几乎快要让人喘不过气时，陈为霖终于回来了。
陈为霖双手奉上玉佩。
皇帝拿着玉佩看了许久，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众人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
贾赦抬眼偷偷瞧那玉佩。贾敬也曾给过他一块玉佩，在他询问秦可卿身世的时候。他们于是怀疑，这玉佩应该跟秦可卿的身世有很大关系。后来又得到消息，太子妃在将两个孩子送出去的时候，曾将两块玉佩分别放在两个孩子身上。陈为霖拿来的这一块，应该就是其中的一个。
贾赦微微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那块玉佩与自己手中的是不是一样时，皇帝就抢先开口了，“恩侯，你来看看这块玉佩。”
看什么？
贾赦莫名其妙的接过玉佩，然后很确定，这块玉佩跟他的手中的一模一样，但这话现在又不能说出来。
他又疑惑的看向皇帝。
皇帝道：“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贾赦又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眼，语气确定道：“果然如陈大人所说，是块上好的暖玉。”
“拿盆盐水来。”皇帝吩咐道。
这里没有太监宫女，就只他们几人在。贾赦无法，只好小跑到门外，让守门的太监端盆盐水来。
盐水端上来后，皇帝又让贾赦将这玉佩放进盐水里，然后端到窗户边太阳底下。
贾赦一头雾水的照做，然后，惊得差点将水盆扔出去。
太阳下，水盆的上方，竟然出现了一条龙，约有一尺长，两个指头粗细，栩栩如生的一条金龙。
林如海、陈为霖与陈昊原，无一例外，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拿回来给朕吧。”皇帝道。
贾赦立刻把玉佩从盐水里捞出来，瞬间，金龙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体贴的用衣服擦干净玉佩，然后关上窗户，小跑着呈给皇帝。
皇帝又叹了口气，感慨道：“这是番邦进献的贡品。总共有两块，我都给了太子……”
自废太子后皇帝再没有立过太子。因此，皇帝口中的太子只可能是一人。
想明白了的林如海三人直接震懵了，几乎很难消化这个消息。
如果这玉佩是废太子之物，那么陈昊原岂不是……三人都无法继续想象下去。
皇帝似乎没有为他们解惑的打算，淡淡的道：“你可以出来了。”
话音刚落，一人从内室走了出来。
那人的脸十分恐怖，被火烧伤的疤痕遍布大半个脸和脖颈。
贾赦吓了一跳。
陈为霖却十分吃惊，“你不是……？”
那人先对皇帝行了一礼，又对陈为霖行礼道：“陈大人。”
那声音沙哑至极，仿佛生锈了的锯子在拉木头一般。
陈为霖更吃惊了，“你不是哑巴！？”
那人摇了摇头，“因事关重大，小人不得不假装哑巴。还请大人见谅。以及……”
他跪下来对着陈为霖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大人多年来对小殿下的照顾与栽培。”
陈为霖怔愣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难道当年是你将昊儿送去内人身边的？”
那人点了点头。然后，他又起身跪地磕头拜见陈昊原。
陈昊原经过几番打击之后，似乎已经锻炼出了强大的精神承受能力。就见他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道：“我在府里见过你许多次。那时候你还只是一个打杂的。所以，你究竟是谁？”
那人回道：“小人是殿下的贴身侍卫之一，后奉皇子妃殿下的命令带小殿下逃走。”
那人说的几乎与贾赦之前得到的消息差不多——太子妃故意早产生下龙凤胎，分别叫两名忠心的侍卫抱着离开，自己继续装成十月怀胎的模样引开追杀的人。
“因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追杀，小人一直不敢带着小殿下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小殿下那时候才刚出生，没有奶娘喂养，小人只好找些动物的奶给小殿下喝，再加上小殿下长期跟着小人东奔西跑的缘故，小殿下的身子十分瘦弱，与穷苦人家的婴孩无异。小人当时很怕小殿下会早夭，辜负殿下与皇子妃的一番苦心。”
“你的脸……也是那时候受伤的？”
“不是。小人是殿下的贴身侍卫，有不少人认得小人。小人怕被人认出来连累了小殿下，就自己毁去了容颜。”
此话一出，众人一惊。
陈昊原喃喃着，“对不起……”
那人摇了摇头，“小人身为殿下的侍卫，理应如此。比起那些没了命的兄弟，小人如今还活着，并亲眼看到小殿下能够认祖归宗，小人已经很幸运了。”
陈昊原垂下头，一时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后来小人遇到丧子的陈大人与陈夫人，便暗中将小殿下托付给他们，自己扮作下人潜入陈府之中，时刻注意小殿下的安危，一旦有个万一，小人就带小殿下远走高飞。幸好陈大人和陈夫人都是大善人，对小殿下如亲子般照顾，小人便留在了那里，只等时机到了再告诉小殿下的身世。”
“所以……现在时机到了？”陈昊原眼中泛着淡淡的悲伤。
那人摇了摇头，“本来打算等小殿下准备入京赶考的时候告诉您的。没想到圣上竟然先发现了您，并且已经清楚殿下当年是被冤枉的，小人便没有阻止您进京城。”
陈昊原有些诧异，“我为何不能进京？”
皇帝开口，“这事儿还是让恩侯告诉你吧。说来也是他先发现了你。”
贾赦正一直做吃瓜听众，没想到皇帝突然把话题转到了他身上，顿时傻乎乎的愣住。
不过他也没有愣多久，这么多人的目光都紧盯着他瞧，压力实在大，贾赦只好硬着头皮道：“小殿下与殿下长的很像。臣一开始见到小殿下的时候都震惊了。世上竟然有如此相象的两个人。因当时圣上命臣调查殿下一事，臣猜想小殿下会不会同殿下有什么关系，便将小殿下的事情奏鸣圣上，请圣上裁决。因臣那时候并不知道小殿下是否跟殿下有关系，就没有将此事告诉给他人知晓。”
皇帝看向陈昊原，“现在你明白了吗？”
陈昊原自嘲一笑，平静的神色下隐含着怨气，“是怕我会引来追杀吗？也是，废太子如今依旧是罪臣，而迫害他的人却还在逍遥法外。”
说到最后，几乎快咬牙切齿了。
想想也是，突然之间知道自己的亲爹亲妈死的那般悲惨，不心生怨愤才奇怪。
“朕知晓以后，就立即派人前去查探。机缘巧合下发现了他的存在，这才确定了你的身份。你娘……”皇帝顿了顿，面上露出遗憾之色，“太子妃是个好的，可惜了。”
陈昊原冷冷的开口，“圣上说错了。太子已经被废了，早就没什么太子妃了。”
皇帝被哽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你心里面埋怨朕。但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爹……朕现在已经知道朕是受人蒙蔽……”
“那又有何用！？”陈昊原突然激动起来，紧攥着拳头对皇帝嘶吼道，“他们已经死了。你简单一句错了，可所有人却都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