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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 贾赦就用不着自责了。
皇帝根本没打算藏着掩着，见到陈为霖以后, 说了些场面话, 就对陈昊原夸了又夸。
自己的孩子怎么瞧都是好的，即使陈昊原如今一脸的麻子都看不清楚原本的长相, 陈为霖都仍觉得他气质卓然。
但文人都是含蓄的，因此陈为霖心里面再高兴，嘴角都忍不住要上扬, 该谦虚的时候还是要谦虚。
不过没等他出声，皇帝却又说道：“可惜却不是陈爱卿亲生的。”
此话一出，不光陈为霖身体僵住，就连在场的陈昊原和林如海都呆愣在原地。而被突然叫进宫的正一头雾水的贾赦也呆了，不明白皇帝这是想做什么，怎么忽然就揭露陈昊原的身世了，期间竟连个过渡都没有。
一时间屋里便冷了场。
皇帝似乎没有感受到，看向陈昊原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你其实是你爹收养的, 真正的陈家大公子陈昊原，在不到半岁的时候就已经病死了外面。”说完，又回头看向陈为霖，“陈爱卿，朕说的可对？”
陈昊原愣愣的看向陈为霖, 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 “……爹？”
林如海也诧异道：“为霖兄, 这是怎么一回事？”
贾赦则在心里头对陈为霖表示了大大的同情。虽然在他看来这是晴天遇霹雳的好事, 可霹雳总归是霹雳，陈为霖只怕会被劈的不轻。
陈为霖终于缓过神来，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回圣上的话，不知圣上从哪里听来的这谣言，昊儿自然是……”
皇帝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的打断他道：“陈爱卿可想好了，欺君之罪可是要小脑袋的。”
陈为霖张了张嘴，没发出音来。
陈昊原是个孝顺的孩子，立马跪地请求皇帝开恩，并表示无论陈为霖是不是他亲爹，他都把陈为霖当做自己的亲爹一样，后面又说了许多，虽没有明说，但言语间的意思，就是请皇帝不要再拿这件事情为难陈为霖了。瞧他那副着急的模样，险些要说自己是不是陈为霖的亲儿子关皇帝什么事情。
陈为霖也一同跪了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林如海其实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因是戏外人，想的比陈为霖和陈昊原都多一些。皇帝虽称不上日理万机，但说日理百机并不为过，自家的事情都处理不过来，哪有时间关心别人家的儿子是不是亲生的。即便皇帝再欣赏陈昊原，也不应该会管这种闲事。除非，陈昊原的身世很不简单。
林如海看陈昊原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猜测陈昊原的身世究竟如何不简单法，竟让皇帝如此重视，莫不是前朝余孽一类？
贾赦急的要死，恨不得立刻堵住陈昊原的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陈为霖是爹，那将废太子置于何地，皇帝听了心情能好吗？
毕竟曾在一起开心的喝过酒，贾赦可不想陈为霖无端遭皇帝不满，忙开口道：“都跪在地上做什么，快快起来，圣上又没有在责怪二位。不若等圣上将话说完再发表意见也不迟。”
林如海想了想，对皇帝说道：“虽然不知道圣上从哪里听来的，但即使陈大人并非陈探花的亲生父亲，这些年陈大人也一直将陈探花当做自己的亲子看待。陈大人一时之间失态，也在情理之中，还请圣上莫要怪罪于他。”
皇帝静默片刻，叫陈为霖和陈昊原起身。
陈为霖却磕头道：“不敢欺瞒圣上。圣上说的不错，昊儿确实不是臣之亲子。”
林如海挑了下眉头。果然。
贾赦十分震惊。他一直以为陈为霖被蒙在了鼓里，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白替别人养了儿子，自己的亲生骨肉却不知被人扔到了哪里，还有些同情他，没想到陈为霖却是知道的。
看目前情况，最可怜的应该是陈昊原了。瞧这孩子被打击的，脸都白了。
陈为霖一直低着头，继续说着，“当年小儿患了重病，请了许多大夫都没有不见起色，内人急的掉眼泪。后来我们听说邻城有名神医，怕请神医这一去一回会误了时间，臣便与内人带着小儿前去寻找神医。不想到了邻城，却是已经晚了。臣内人伤心不已，抱着小儿的尸体昼夜啼哭不止，小儿入殓之后，臣妻就一病不起。大夫说这是心病，除非内人自己想通，否则别无他法。就在臣以为臣丧子之后又会丧妻之时，内人身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和小儿年岁差不多大的孩子，而内人神志不清下，竟把那孩子当成了小儿。”
“没有人知道那孩子是如何出现在屋子里的 。臣当时也四处向人打听过，也没见有哪家丢了孩子。因找不到这孩子的父母，臣便将这孩子当做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将这孩子当做了小儿，以弥补臣与内人的丧子之痛。而内人好不容易振作起来，臣怕再刺激她，便命令跟来的下人不许再提起这件事情，只当小儿被救活了。之后臣把小儿的尸体带回老家安葬。因是在半夜里秘密下的葬，又没有立墓碑，所以倒没有人知道。”
“后来我们将那孩子带回府。小孩子本来就一天一个变化，那孩子又跟生过场大病似的。即使家里人觉得模样似乎变了，臣也勉强搪瓷了过去。后来日子一长，臣也就渐渐的忘了这件事情，只把那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看待。到如今……圣上若不提起，臣已然不记得这件事情了……”
贾赦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这话他绝对相信，前几日陈为霖直道自己后继有人的神情绝对不是作假，他是真的将陈昊原当做了自己亲生的看待。
“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这孩子的身份？”皇帝问道。
陈为霖摇了摇头，“臣确实不知道昊儿的来历。不过无论昊儿是何来历，他都是臣的孩子。若昊儿的来历有任何不对，臣愿意受罚，还请圣上看在昊儿一无所知的份上，饶过他。”
陈为霖与林如海想的一样，都以为陈昊原的身世被皇帝忌讳。否则皇帝为什么要管陈昊原是不是他亲生的，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陈昊原紧接着磕头道：“圣上，一人做事一人当。都是微臣的错，还请圣上不要怪罪家父，微臣愿意以死谢罪。”
皇帝笑了起来，拉陈昊原起身道：“朕都还没有说什么，你们就要死要活的了。若被外人听到，岂不要以为朕是昏君了。放心吧。你们谁的命朕都不要。好了，都起来吧。”
见他们二人都没有起身的意思，皇帝立马沉下了脸，“朕叫你们站起来说话，你们这是想抗旨不遵吗？”
二人只好站了起来。
贾赦在旁将皇帝的脸色瞧了真切，暗道‘伴君如伴虎，这话果然不假。’。
皇帝又问陈为霖，“当时孩子的身上可有信物在？”
陈为霖点了点头，“有一块玉佩，是用上好的暖玉制成，因此臣猜测昊儿应该出生于富贵之家，只是家中遭了巨变。臣不知这巨变是什么，怕有人凭借这玉佩认出昊儿，再对昊儿不利，便将这玉佩收了起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你做的不错，倒是个心细的。”皇帝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些满意。
林如海思考许久，大着胆子询问皇帝，“臣斗胆，圣上这般说，莫不是知道陈探花的身世？”
“应该八/九不离十了。”皇帝叹了口气，“陈爱卿，你现在就去将那玉佩拿过来，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现在？”陈为霖觉得太过突然。
皇帝点了点头，“也该到时候了。”
陈为霖只得匆匆离去。
皇帝沉默许久，在贾赦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对陈昊原说道：“你可怨恨你的亲生父母，恨他们将你丢下？”
突然之间自己不是亲生的，陈昊原太过震惊，一直恍惚着，此时听到皇帝的问话，怔了怔，才缓缓摇头道：“不恨。”
“为何？”
“我相信他们一定有不得不丢弃微臣的苦衷。况且我很感谢他们，将微臣‘丢’给给了家母。虽然微臣后来有了两个弟弟，家父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但家父仍然对微臣十分的好。说起来，微臣其实比两个弟弟更得爹娘的喜爱。”
“陈爱卿品行确实不错。”皇帝颇为感慨，“那你可又恨那害你家破人亡的人？”
陈昊原估计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怔怔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帝却没有放过他，盯着他的眼睛，逼问道：“若你爹娘都惨死在了对方的手上，你会如何？”
贾赦在旁急的抓耳挠腮。这问题有些坑。真要算起来的话，皇帝也是害死废太子夫妻的帮凶。陈昊原万一说了要‘手刃仇人’的话，这可怎么了得。
贾赦于是对陈昊原挤眉弄眼，试图提醒他，千万别回答的好。
很可惜陈昊原没有瞧见，紧抿了抿嘴唇，垂下眼帘道：“若果真如此，微臣必当为爹娘报仇雪恨。”
“那……如果那个人是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