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貅宝瞧着蚌精越发可怜。
变成这副模样也就罢了, 还要被贾赦这种人嫌弃。世上估计没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了。
相对的，看贾赦就越发不顺眼了。
“花无百日红懂不懂？没有谁不会生老病死, 妖精也一样。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 老了可能还没有人家好看！还有脸嫌弃别人！”
张氏也道：“谁规定了妖精就应该是貌若天仙的。貌若天仙的能看上你们这些个俗人？话本里那些可歌可泣的人妖恋不过就是那些书生的意淫。现实里娶不到媳妇，所以便想着美人哭着喊着想要嫁给他们。”
贾赦被怼的一顿，气势一下弱了下去，“我不就是随口说了一句吗？怎么好像我犯了天大的错误似的。”
真要论起来，他也挺可怜的。美梦破碎了有没有？
貅宝站起身，手轻轻放在蚌精花白的头发上，慢慢输入灵力。
蚌精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挣扎, 只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貅宝，迷迷茫茫的样子，好似懵懂无知的小孩。
貅宝微微皱了眉头。
蚌精再不谙世事，也不可能这副模样。
“会说话吗？”貅宝问她。
蚌精茫然的张了张嘴, 却没有出声。
贾赦在旁说道：“她好像是个哑巴。我见她这么长时间, 都没有听到她发出过一个音儿。”
张氏奇怪, “哑巴也不会这样吧。 ”
贾赦一拍手，“没错！哑巴激动的时候还会啊啊啊的出声。但你们瞧她，刚才挣扎半天都没有声音，哑巴可比她强多了。”
貅宝想了想，手放在蚌精的脖子上试探了下, 果然！
“声音被夺走了。”
贾赦和张氏都有些惊讶, 声音这玩意儿还能被夺走的？
貅宝于是给他们解释, 佛家里面有句话，世间万物都是因缘而生。也就是说，世间万物都在不断的生灭变化。任何事物，都是因缘而生，其中因是种子，而缘是条件，只有因与缘俱全才能和合而生。比如，一棵树，你觉得它的存在理所当然。但在许久许久的以前，世上并没有树，但因为这世间需要它，又有这个条件，便逐渐有了树。人也是一样，都是顺应天命的发展。而天命认为这世间应该有声，便有了声音。当有一日天命认为声音不需要了，便可以将声音夺去。所以，声音就有如东西一样，可以被夺取。不过因声音虚无缥缈，没有实体，若想要夺取，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如今，蚌精的声音就被用特殊的方法夺去了。
能做到这地步，看来对方能耐不小。
貅宝又想了想，重新把手放在蚌精的头上。
“她的记忆都被夺去了。”
难怪会如懵懂无知的小孩似的。现在的蚌精就好像一张白纸，尚没有染上墨汁。
贾赦和张氏无比同情的看向蚌精。
贾赦掬一把辛酸泪，“这妖精做的也够失败的。声音没了，记忆又没了。混到这个地步，估计没有比她更惨的了。”
“还不止。”貅宝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一身的修为也被夺走了，如今就跟个普通人似的，没有半点能力，所以才会如垂暮的老人一般。而且……不是说她身上都是烂肉吗？受了伤又没有得到治疗，伤口溃烂，一步一步的恶化，渐渐的全身蔓延，然后发脓发臭，再过些日子，她身上就会长满大大小小的脓包与肉瘤，各种蛆虫会爬满她的全身，啃噬她的腐肉……”
“别、别说了！”贾赦的脸都青了，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再说我就要吐了。”
张氏的脸色也十分不好，尤其那蛆虫什么的，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貅宝想想，确实够恶心人的，于是体贴的没再继续往下说。
贾赦的同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看向蚌精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恐惧，“我们一定要留着她吗，让她在府里面慢慢的……”说到这，他又要反胃了，“要不我们还是……”
“不成。”张氏打断贾赦，“她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们若再将她赶出府，那她就太可怜了。”
“又不是咱们把她害成这样的……”
贾赦话音刚落，就见貅宝跟看负心汉似的看向自己，莫名心虚了。
“你们想留着就留着呗，反正府里也不缺她一个等死地方和一口棺材。”
貅宝翻了个白眼，“谁说她会死了。其它的或许没有法子，但保她一命却是可以的。”
贾赦长长松了口气，“那你不早说。我还以为到时候得为她收尸呢！对了，她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好歹也是个妖精，自保的能力总该有的吧。看来不是她太没用了，就是对方太厉害了！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张氏脑中灵光一闪，急忙问貅宝，“她与血珍珠有关，那岂不是跟四皇子有关系了！？”
貅宝点了点头，“如果她真是那个蚌精的话。不过鲜少会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两个蚌精，十有八/九是同一个。可惜她的记忆没了，否则探查一下她的记忆便一清二楚了。”
“等等，先让我捋捋。”贾赦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努力思考着，“蚌精之前是跟着四皇子的，后来四皇子疯了被送去京郊别院，蚌精也没了消息。难说因为没有了四皇子的照料，所以蚌精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貅宝摇头，“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你遇到的那些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又落到了别人手里？然后那人跟四皇子不合，所以可劲儿的糟蹋她。”贾赦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禁义愤填膺，“谁这么缺德，竟然欺负一个女子！？虽然是妖精，但也太过分了。还不如直接把她杀了呢！总比这生不如死的活着的好。都成乞丐了。”
貅宝道：“只怕她还有用处。”
贾赦诧异，“就这，还有用处？就算吃了都得拉肚子吧。”
貅宝也想不明白。
妖精最重要的莫过于妖丹跟一身修为，如今两个都不在了，蚌精已然没了用处。况且没有他们的掺合，即使不动手，蚌精也没几天好活了，对方何必把她带回去。究竟，这蚌精身上还有什么是对方想要的？
“对了，蚌精怎么会突然缠上玉儿？”贾赦又问道。
这个倒不难猜想。
貅宝告诉贾赦，林黛玉是绛珠仙子转世，即使已为凡人，身上也有干净的气息，一般生物都会喜欢亲近于她。蚌精如今虽如懵懂孩童一般，但凭借着本能，理所当然的想要靠近林黛玉。跟在林黛玉身边，便是因为林黛玉身上的气息能够让她舒服一些，甚至可以缓解身上的痛苦。
贾赦了然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来，揶揄的看向貅宝，“这么说来的话，蚌精之所以不敢到咱们府上来，是因为你了？”
貅宝拒绝聊这个问题。
蚌精虽说变得与普通人无异，但貅宝也不敢真的把她当做普通人看待。因此在自己院子里找了房间，安排她住进去，叫两个小丫鬟伺候着。当然，还有小纸人在一旁盯着，以免闹出什么幺蛾子。
贾赦忙了半日，也累了，打招呼声便回了自己院子休息。
张氏沉思许久，这时才犹犹豫豫的对貅宝说道：“那些黑衣人的主子，有没有可能还是四皇子？”
貅宝也考虑过这种可能。
四皇子疯的太过突然。虽然她那时候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常人看到一群厉鬼确实会吓得不轻，但四皇子又不是一般人，惊吓会有，但不至于发疯。马道婆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因此，心里面应该已经有了些准备。最重要的是，他可是警幻所选定的未来天子。既然警幻等人口口声声的要‘顺应天命’，会眼睁睁的看着未来天子变成一个疯子吗？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她们的猜测，尚不能定论。
好在四皇子如今被软禁在京郊外，只要去瞧一瞧，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疯。
貅宝于是派了个小纸人过去，不久便有了结果，别院确实关着个疯疯癫癫的人，应是四皇子无疑。
黑衣人的主子既然不是四皇子，难道真如贾赦猜想的那样，是四皇子的死对头，在四皇子发疯后抓了蚌精，并且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蚌精身上？
想不出来，这京城里面谁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三皇子和五皇子以前倒有这个能力，但自从皇帝借‘血珍珠’一事将朝廷大清理后，他二人的势力就被打了七零八落。否则，陈昊原都入宫有些时候了，也不见他二人有任何动作。
皇帝当然也有这个能力。可堂堂一国之君若用这种残忍的法子对付蚌精，那就太丧心病狂了。以皇帝往日的行为来看，他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莫非，还有隐藏在暗地里的敌人？
貅宝将几个皇子想了一圈，也没想出来哪个有可能。
不过，她并不担心那人能一直隐藏下去。
有蚌精在，她相信黑衣人肯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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