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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景屹负在身后的右手,极慢极慢地蜷起了指尖。这世间,老天爷的偏爱果然是最不讲道理。
他温润抬眸:“好,你别担心,我这就遣人去找。”
旋即招来管家,吩咐两句。
眼见他肯帮忙,面前少女感激之情更甚,那双澄澈瞳眸流光溢彩,满满倒映出他端方君子般的模样。
年轻帝王稳健不迫,如同过去二十多年来谋夺龙椅那般,耐心十足地引诱着不谙世事的少女。
说他卑劣也好,无耻也罢。
他对身负婚约的少女志在必得,为此不惜步步设局。
卫景屹偏头看向竹林的方向,冷沉墨眸透着意味深长的幽芒。
一炷香后。
季穆跟随管家从别庄里出来,神色难掩狼狈。
“周姑娘,不如你先上马车等候?”卫景屹这声提议,同时引来那对未婚夫妻的感激不尽。
周稚宜上了马车,她坐在车内,借着车帘的缝隙往外瞧。
只瞧得见季穆又是做辑又是惭愧,全无往日温润,反倒衬得旁边的恩公儒雅从容。
不肖一会儿功夫,季穆掀开帘子钻进车内。
香道,辨香乃基本功。
那香味极淡,周稚宜只闻的麝香、沉香、檀香三种,待要细闻,却听季穆道:“竹林太大,我与领路小厮走散。倒是你,景公子言你风寒未愈,犯头疾,现下可好些了?”
周稚宜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两拍,哪还顾得上闻香。
她迅速垂头,做出副病愈虚弱的模样:“好多了。”
季穆显然心不在焉,随口宽慰两句,并未深究。
车内旋即陷入一场缄默当中。
一路相顾无言,马车哒哒朝某处而去。半个时辰后,竟停在一栋陌生的宅院门口。
管家恭候多时,热情迎上:“季老爷,奴才恭候多时,快快请进。”
周稚宜偏头看了季穆一眼。
“进去再说。”
这是位于国子监附近的两进宅子,周边住的都是学子以及京中小官。学风浓厚,平日里相当安静,左邻右舍相处和善。
宅院内所有一应俱全,明显是用了心的。
管家见两位新主子有话要说,妥帖安排下人上了一壶茶,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景兄与我相谈甚欢,引为知己,特地安排了一栋空闲的宅院与我科考。”季穆斟满一杯茶,白雾蒸腾,模糊了他锋锐的眉眼。
他举杯至唇边呷了口,轻叹:“只有清明前的龙井,才是当之无愧的好茶!阿宜,你不用再继续受苦了,以后又有人伺候,高不高兴?”
周稚宜未察觉半丝喜意,只是浑身冷得发颤。
更为恩公不值。
仿佛是窥破她的想法,季穆嗤笑出声。好在他什么都没做,兀自又斟满一杯茶饮尽。
随后拂袖而去:“你好好休息。”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季穆每日闭门苦读,愈发用功,就连周稚宜都很难见他一面。
两人不用整日相处,周稚宜乐得自在。
偶尔也有年轻举子上门与季穆讨教经史,但大多数周稚宜是不用出面的。
倒是上次一别,她再未见过景公子。宅院里的好东西却从不短缺,依旧周到细致。
安静祥和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随着南诏等周边小国一车车贡品运道皇都时,周稚宜才晓得大梁军队前不久出征,一口气打服了他们。
至少百年之内,无国再敢来犯。
皇都应景的下了第一场冬雪,正所谓瑞雪兆丰年,百姓们忍不住站在宫墙外振臂高呼,盛赞陛下圣明!
皇宫中。
一盆盆血水往外端,太医个个愁眉不展。
气氛压抑肃穆。
大梁圣明的陛下坐在龙椅上批阅奏章,气定神闲。
旁边缝合伤口的太医院院判吴太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终于屏着一口气收针割线,再涂抹消炎止痛的药膏,绑好绷带,往后退了几步。
“陛下,外伤都处理好了。您还得继续服药,但近来万万不可再练习武艺了。”
卫景屹抬头不悦地睨视他。
吴太医心中叫苦不迭。
但他们这位陛下除了骁勇好战,对臣下极其宽容,不耐地挥手将他遣走。
卫景屹继续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这一批注,再抬头已至傍晚。
宫人摆放精致的清淡菜肴,他撇了一眼,便知此事肯定有慧空老和尚的手笔。
介于刚刚亲自荡平敌寇,他浑身毛孔舒展,对入口食物便没有太多计较。
用完晚膳,他才唤出影七:“派去姑苏城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吗?”
影七双手呈上密信。
信中详尽汇报季穆与周稚宜生平大小事宜,连季穆三场科考的试卷都一一摆在帝王的御桌前。
卫景屹一目十行,待看见少女凭一己之力撑起周家,暗中与姑苏商号博弈,赚得盆满钵满时,他抑制不住朗笑出声。
温室娇养的花,带着不为人知的尖刺,更让那张国色天香的面庞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坐拥四海的年轻帝王不由庆幸,惯常先谋后动,没有强制把少女带进宫来,磨掉她那身傲骨。
鲜艳的花,开在滋养她的土壤里,才有收藏的价值。
哒!哒!
是上首的帝王指尖轻点在桌面发出的声音。
良久,唇齿间溢出愉悦的笑容:“许久没见少女了,把我从南疆猎得的狐狸皮送过去。她孝期,就拿最好那张白皮罢。”
“陛下。”
小庄公公推开一角殿门进来禀告:“大理寺卿冯大人有要事求见。”
冯崇孝人到中年,面庞肿胀,双目青黑。
其破案如神,刚直不阿,然唯一不足乃沉迷女色,曾因一夜连御三女而遭御史弹劾,被罚俸半年。
卫景屹的视线淡淡收回,漫不经心地摩挲腕间的紫檀手串。
臣有能而有缺,君方可制衡而用之。
“臣幸不辱使命,已从水寇口中探得重要线索。”
一番见礼过后,冯崇孝沉凝地说出自己的来意:“据悉,大当家与一商户往来密切,该商户为其提供线索,致使水寇每每能在官兵到来之前逃脱。而水寇劫持过往船只时,大当家都会将香料单独截留。
臣愿自请下江南,伪装成香商,以诱使其余水寇现身,如此定能揪出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