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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鸢说?话算数,先?跟吹打的鼓手们?回家报信,等齐方祖给了鼓手们?赏银后,他便?又原路折返,跟王密他们?一起接迟雪庄。
迟雪庄是放二牌的时候出来的,见到几个小伙伴果然满脸喜色,又笑吟吟地冲齐鸢拱手示意。
齐鸢心里有了数,也?微笑着颔首,就听王密在一旁嚷嚷:“来来来,走着!送迟大少爷回府!”
身后众人卖力地吹锣打鼓,王密跑最前方开路。迟雪庄的小厮刘誊赶紧跑过来,替迟雪庄拿着考篮,又送上从街边买来的果子。
迟雪庄便?跟几个伙伴各自?分了,大家边走边吃,说?说?笑笑。一群纨绔再次从街道上招摇而过。
齐鸢起初也?在人群中间,等拐过街角后,他的脚步便?慢了下来。没多?会儿,崔子明也?慢下脚步,随齐鸢一起落到了队伍最后。
俩人对视一眼,等跟前面的人拉开距离后,崔子明突然低声道:“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都问?过我爹了。你?可想好带什么了?”
齐鸢忙压低声道:“就几样?字画和宝石。”
崔子明点点头,随后看了眼前面的几人,思索道:“那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带着。或者喊我们?去你?家,我自?有办法带走。但有一点,这事儿不要让旁人知?道。我爹离扬的时候我也?不会跟你?说?。你?可想好了。”
齐鸢应了一声,过了会儿,轻声道:“多?些崔兄仗义相助。”
当?初齐老夫人想要转移金银到城外时,齐鸢便?想到了崔子明。
崔子明的父亲是浙江龙游人,而龙游商人最擅长的便?是贩卖珠宝,不管是明珠、翠羽还是宝石、猫眼,他们?都敢只身带着上路,且将这些价值千金藏在身上,或塞在败絮、僧鞋,蒙戎等物品里,或藏在巨疽、膏药等东西?中,灵活谨慎,无人能差的出来。
齐家现在方方面面都在被钱知?府监视着,携带方便?的会票,却又只能在京城取值兑换,齐家人将来若要避难,未必会去京城,到时候换不成银子,会票也?只是废纸一张。
思来想去,唯有找龙游商人代为转移些珍宝,譬如红宝石的佛手,指肚儿大小的猫眼,个个价值连城,以及好兑换的一箱合浦南珠,只这几样?便?值万金。
齐鸢为了保密,连齐老夫人都没告诉,直到他听常永说?齐二老爷给钱知?府送了一幅画。
齐府的藏画都是单独锁在银库里的,谁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东西?,齐鸢也?是后来听老夫人说?起,才?知?道丢的那幅画竟然是李唐的《万壑松风图》。
而齐鸢恰好知?道,李唐的画作之前都在唐临的府中。
镇国将军唐临格外喜欢李唐,因此?收集了所有的李唐画作。后来唐临获罪,将军府中的藏画却一夜之间神奇消失。
有人猜测是唐家失火,真画都被烧了。也?有人说?是唐家奴仆暗中偷去倒卖了,甚至还有人猜测是唐临在死?之前,将藏品托付给了信任的人。
李唐留存在世的画作本来就不多?,这些年藏家们?争相打探,给出天价,然而市面上假货横行,却从未有人见过真品。就连齐鸢都以为那些画作都被烧光了。
可是齐府竟然有《万壑松风图》!
更让他惊讶的是,李唐的其他画作也?在齐府的银库里!
齐鸢当?时久久不敢相信,老夫人彼时神色极为疲惫,而齐鸢震惊之余,竟然也?不敢再深问?下去。
他暂时还不想知?道太?多?的秘密。他如今的身份已经够复杂,急需解决的问?题也?够多?了,因此?在权衡利弊之后,他将偷运珠宝,该成了偷运字画。
——将这些可能惹祸的东西?,不管是唐临的旧物,还是宫中都少见的珍宝,统统转移出去。
崔子明虽然在众纨绔中个头最小,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也?不爱主事,但做事意外地靠谱稳重。齐鸢将事情拜托给他,之后又让老夫人掌眼,让人买了幅假画回来。
他打算抽空偷偷临上几幅,到时候以假乱真,指真为假,足够障人眼目了。
齐鸢是在府试前安排的这两件事,现在府试已经结束,自?己又不能随师兄们?去金陵参加望社的盛会,因此?正好趁那几天准备准备。
他心里松快了一些,冲崔子明感激地笑笑,俩人又悄悄回到了队伍中。
迟雪庄一直被周嵘拉着说?话,并没有留意到身后俩人的动作。当?然周嵘也?没别的事情,无非是找迟雪庄诉苦,他爹这阵子天天骂他,要他也?参加科举考试。尤其是齐鸢考过县试之后,周父一看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爹说?,我要是还这样?不成器,就把我赶回陕西?老家读书?去。”周嵘苦着脸道,“我打出生就没去过高陵,谁知?道那是什么鬼地方。”
“陕西?高陵吗?我叔父在那边呆过。”迟雪庄道,“陕西?北临蒙古,南靠诸藩,因此?四面受警,是边防要地,论自?在当?然不如我们?扬州。不过你?家不是要去京城了吗?你?爹要何不干脆送你?进国子监?”
周嵘惊讶道:“国子监岂是人人都能去的!我现在连童生都不是呢!”他说?完顿了下,讪讪道,“你?该不会是让我纳粟入监吧,怎么可能!我爹肯定觉得丢人。再说?了,这纳银进去的能跟别人一样?吗?将来就是做官都要矮人一截,没什么好差事,腰板也?不硬。”
他虽然喜欢跟这群商人的纨绔子弟玩,骨子里却又抢不上商户,看不起纳粟的监生。
迟雪庄只当?没听说?来,仍含笑提醒他:“你?爹不是要补京官了吗?京官可以荫一子入监的。”
周嵘听得一愣,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
“当?然,你?爹肯定知?道。国子监里的学生除了考进去的,就是各地推荐的、纳银买来的以及当?官的子孙了。以前是什么官员都可以送子入学的,后来改成了京官,听说?又要限制只有三品官以上才?行。”迟雪庄道,“你?如果去了国子监,别忘了我们?这群人就行。”
“哪能啊,怎么可能忘了你?们?!”周嵘反应了一会儿,一想迟雪庄从不骗人,看来定是有这可能,因此?心下喜滋滋起来,道,“我在国子监里又没有认识的人,当?然只有你?们?几个朋友。”
“你?不是还认识京城来的韩秀才?吗?”迟雪庄笑了笑,“听说?这人是顺天府的院试案首,他应当?也?在国子监吧。”
周嵘冷不丁他会突然提起韩秀才?,“啊”了一下愣住,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自?从齐鸢出事之后,大家便?没再提过韩秀才?那俩人,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但周嵘心里清楚,这帮朋友都很记仇。现在不提,不过是因为大家拿那俩人没办法,也?不想惹齐鸢生气。
迟雪庄可是最温和周到的人了,怎么会突然说?起那俩人!
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脚步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迟雪庄看周嵘愣住,也?怔了怔。
周嵘迅速地回头看了齐鸢一眼,又回过头,犹犹豫豫道:“怕齐二生气。”
“不会的,齐二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生你?气就不会跟你?玩了。”迟雪庄笑道道,“再说?这次因祸得福吗,突然开了神窍,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周嵘原本有些心虚,但迟雪庄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而齐鸢在出事之后的确也?变得聪明了很多?,令大家刮目相看。
如果真是因祸得福……
迟雪庄一直温和地笑着,见周嵘放松下去,便?凑近了一些,低声道:“说?起来我一直纳闷,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嵘内心已经松动了,犹犹豫豫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等府试结果出来后,我可能去京城看我叔父,到时候免不了跟京里的人打交道。钱起宗说?这韩秀才?很有些来历,我就一直想打听。”迟雪庄轻声道,“你?快说?说?,你?跟他怎么认识的,那天又是怎么回事?”
周嵘迟疑了一会儿,又想起父亲说?过迟家叔父深德帝心,让自?己跟迟雪庄走近一些的话,抿了抿嘴巴,好歹支支吾吾,将韩秀才?的来历和那天的事情一一说?明。
原来这韩秀才?并非贵妃的亲戚。他妈不过是贵妃娘家的一个管事婆子,因这韩秀才?读书?好,所以被主人家认养了去。那府试案首也?是被人关照了才?得的。
几个月前,韩秀才?跟李秀才?来扬州,手持拜帖去见钱知?府。钱知?府一看是贵妃娘家的人,当?即奉为座上宾,好生伺候着。但没出几天,钱弼便?觉得这韩秀才?过于拘谨小气,心中起疑,暗中查探一番,这才?将韩秀才?的底细摸清楚。
钱知?府可不想得罪这个人,但又懒得应付,因此?将俩人踢给了扬州府同知?,周嵘他爹。
周父忙于公务,因此?让游手好闲的次子周嵘陪同着。谁想他陪了没几日,两位客人便?径直问?起了齐鸢。
那天叫齐鸢上去玩,便?是这俩人的主意。
“……那天一见面,韩秀才?就说?要让齐二送一箱龙涎香给他们?,只是开个玩笑。谁知?道齐二就生气了,说?要跟俩人赌投壶。如果韩秀才?赢了,就送给他们?一箱。”周嵘叹气道,“你?说?论杂耍玩乐,谁能比得过齐二去?别人十根羽中五六根就很厉害了,他一把全中。可不就把人惹恼了吗?后来齐鸢带人扬长而去,那韩秀才?竟气得出了一脑门汗,浑身发抖,随后拍了拍手。”
周嵘说?到这眉头也?皱了起来,苦着脸道:“那俩穿短打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的,我也?不曾注意……”
之后的事情便?是众人知?道的了,那俩穿着短打的打手跟去河边,避开旁人耳目后将齐鸢溺死?。幸好齐鸢命大,存了一口生气,后来慢慢醒转了回来。还因此?通了神窍,接连考了县试和府试。
这次府试……齐鸢该不会也?能考过吧?
周嵘说?完忍不住暗暗琢磨,心想真要这么神的话,齐鸢这番奇遇的确得感激自?己呢。
自?己何必总在他跟前抬不起头来?
他心思想歪,全然没注意到一旁的迟雪庄眼底冰冷,已经没有了刚出考场时的喜色。
鼓手们?吹吹打打,将众人送至迟府门口。迟家老爷忙让下人们?赏了银子,迟雪庄又招待小伙伴们?进家里吃酒,这边正热闹着,就听外面有人来找。
褚若贞这天在乃园里坐立难安,一直等着齐鸢来乃园汇报考试情况呢。谁知?道这小子明明放了头牌出来,却一直见不着人影。
褚若贞又派人下山去催,到了齐府一问?,才?知?道齐鸢回考场接人去了。
那为师兄简直哭笑不得,心想乃园的师兄们?还都挂念着呢,毕竟仪征县的考题很难,也?不知?道小师弟的考题是什么样?,有没有答上。一路追至迟府,好歹将齐鸢逮了个正着。
齐鸢原打算明天去乃园的时候再找老师的,谁知?道大家都是急性子,这下也?不敢耽搁,赶紧找了车,与师兄同乘,赶紧朝乃园而去。
乃园里,褚若贞果然黑着脸,跟一众师兄们?在明伦堂等着他。
齐鸢忙不迭向老师告了罪,又乖乖将自?己的两篇文章默了下来。师兄们?争相传阅,褚若贞看他写完,脸色也?好了许多?,将他单独叫到了一边,详细问?了考试时的情形。
“你?那篇‘欲罢不能’作得极好,钱知?府当?众阅卷,应当?不敢动什么手脚。只是另一篇‘汤之盘铭曰’的出题……恐怕其中有诈。”褚若贞暗暗点头,思索道,“按照往年惯例,府试初选需各县教?谕和知?县协助,待大家粗选过后,知?府再从中选中试文稿。一会儿你?下山去知?县私衙一趟,将你?的两篇文章背给洪知?县听听。他阅卷时自?会留意。”
远处的师兄们?发出阵阵惊叹,又有人击掌吟哦,边念边叹,似乎在琢磨那几股的妙处。
褚若贞也?听到了众人的赞叹,虽然极力板着脸,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哼”了一声道:“你?首篇的“欲罢不能”典雅流丽,已经十分难得。但更难得是第二篇以古文为时文,融液经史,精理内蕴。一篇八股之范文,一篇时文之正宗。这两篇墨卷只要在,那扬州府的案首,将非你?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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