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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搭上了开往西安的大巴。
云南警察张外公开着四川车牌的车,依然在跟随。
从城固县到西安只有250公里,对于这些疯狂大巴来说,都不够撒开跑的。
这次,大巴老老实实从西安收费站出去了,开向了市区。
在城郊一个乱七八糟的小车站,大巴停了一次,刘二跟随一些乘客下了车。他把编织袋放在地上,站在马路上东张西望,好像有些迷茫。
张外公靠边停了车,观察他。
刘二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些什么,那辆出租车开走了。张外公分析,他要去的地方肯定不在市区,双方谈价没谈拢。
他要去哪里呢?
难道小祂哥藏在陕北某个窑洞里?
还有,就算小祂哥真的藏在陕北,他把一个农民叫来干什么?另外,刘二为什么不直接坐车去陕北,绕去永仁县和西乡县干什么?
有人拍车门,是个交通协管,手里拿着一叠违法《告知单》。张外公摇下了车窗,对方说:“这里不许停车,赶紧开走!”
张外公低声说:“我在执行公务。”
辅警说:“我也在执行公务啊!克里马擦!”
张外公把手伸进口袋,想掏出证件给对方看看,正巧刘二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他赶紧把手缩回来,启动了车子,朝前开走了。
他开过了刘二,在100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路边停了很多车,总共就两个辅警,他们一路贴过来至少需要十分钟。
他从反光镜朝后看去,刘二已经钻进了一辆很破的出租车,出租车开过来了。等它开过去之后,张外公跟了上去。
在沙漠上,一个人跟踪一个人,那就是个笑话,一路上,张外公一直在上演着这样的笑话。到了西安市区,车终于多了起来,张外公的车就像满地落叶里的一枚落叶,终于不那么显眼了。
开着开着,前面出现了一个路标,写着:临潼方向。
出租车顺着路标开了出去。
张外公忽然想起来,于斯最后消失的地方也是在临潼!两条线索终于汇合到一起了!
他马上给赵队打了个电话:“赵队!刘二去了临潼!”
赵队有些激动:“靠谱了!哎,用不用给你派两个人增援?”
张外公说:“不用,而且也来不及,一眨眼都可能跟丢!”
赵队说:“那我跟当地警方通个气。”
张外公说:“等我敲实一点再说吧。”
赵队说:“也好,那你注意安全。”
张外公的眼睛朝天上看了一下,赶紧猫了猫腰:“我估计被拍了……”
赵队说:“被谁拍了?”
张外公说:“监控啊!打电话要扣分的,还车的时候肯定有麻烦,队里处理啊。”
赵队说:“你不用管了。”
挂掉电话之后,张外公跟着那辆很破的出租车驶上了西临高速,路宽,人少,速度飞快。
半个小时之后,出租车在临潼汽车站附近停了,刘二下了车,走进一家川菜馆去吃饭了。
这一带人员比较杂乱,很多看兵马俑的游客,很多黑车司机,很多小商贩……接下来,张外公只能步行跟踪了。
他把车子停进了一个停车场,一个女的乐颠颠地跑过来:“哎哎,那个川a,你是成都的?我们是老乡哎!”
张外公很冷淡地说了声:“不是。”然后就快步走向了川菜馆对面的一家馆子。
他要了一碗面,一边吃一边观察对面。
等了很长时间,刘二终于扛着编织袋出来了。此时已是傍晚。
张外公追了出去。
背后传来一声吼:“站住!”
张外公赶紧回头看了看,一个十六七岁的娃正瞪着他,这才想起还没有付面钱,他赶紧掏出钱放在桌子上,然后跑了出去。
刘二慢悠悠地朝前溜达,寻找着什么。
张外公跟着他一直走到了城中村,路旁出现了很多发廊,什么月亮还是太阳之上之类的歌,音响震天。一个打扮很花俏的中年女人快步靠近了刘二,追着他,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刘二看都不看她,只管朝前走。那个女人并不放弃,继续纠缠,走出一段路,刘二停下来了,那个女人立刻举起了手上的纸板,上面应该是价码,她给刘二讲解起来。
终于,刘二跟她走了。
张外公跟着他们在村子里绕来绕去,走出了大概一公里的样子,看到了一个农民的院子,上面挂着个很简易的木牌,写着:旅馆、食堂。
刘二跟着女人进去了。
张外公找个拐角把自己隐蔽好了。过了十多分钟,一直不见刘二走出来,看来他已经住下了。那个女人拿着纸板走出来,又去汽车站了。
张外公追上了她:“你家能住吗?”
女人停下来看了看他,有些诧异,她一直都在朝家里拉客,怎么都不会想到突然冒出个客人主动要住店。
她说:“能啊。”然后,她举起那个纸板说:“我们的价格最便宜了,而且24小时供应热水,早晨还有车送你们去兵马俑……”
说到这儿,她有些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张外公:“你是咋找到这儿来的?”
张外公说:“都是旅游搞的,宾馆太贵了。”
女人说:“算你明智!睡哪儿都是睡,为啥花那大头钱!”接着,她又审视了一下张外公:“你不是警察吧?”
张外公说:“你这旅馆是违法的啊?”
女人赶紧说:“开个旅馆违啥法!走,我带你进去!”
这是一座典型的关中农民的房子,两层,楼上的露台很大,正是楼下偏房的屋顶,楼上楼下密匝匝十来间房子,都被主人布置成客房了,一部分挡着脏兮兮的窗帘。水龙头下有个中年男房客在接水。
一进院门张外公就东张西望起来,他担心撞上刘二,女人把他拽进了旁边的一间客房,说:“就剩这一间了,你看看,满意吗?”
张外公在房间里转了转,竟然是个套间,外面有个露窟窿的皮沙发,一个很不配套的红色茶几,一台很小的电视,里面有一张很劣质的大床。他问:“多少钱?”
女人举起纸板,指了指其中一行,上面写着“总统套”,然后是价钱。老实说,并不贵。
张外公说:“我住了。”
女人拉起张外公的手晃了晃,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要不要加个火炉?”
张外公毕竟是个老公安,他明白女人的意思,却装糊涂:“这么热的天,加什么火炉!”
女人又说:“男人出差(chai)肯定会出差(cha),很正常啊!”
张外公说:“不不不,我就想看看兵马俑。”
女人白了他一眼,很不满意地说:“好吧,随你。”然后就出去了。
至此,张外公还不知道刘二到底想去哪儿,不过既然他住进来了,今夜肯定不会离开。张外公就出去了,他早听说关中的夜市很发达,果然,路边灯火通明,各种小吃应有尽有,他选个摊子坐下来,要了很多名字稀奇的食物,又要了一瓶啤酒(执行公务不许喝酒,管他呢),一边吃一边喝。
天已经黑透了,张外公吃饱喝得,站起来回旅馆了。
平时他不怎么能喝酒,一瓶啤酒已经有点醉意,朝两旁看了看,忽然有些担心了——很多的院门上挂着“旅馆、食堂”!
他到底住的是哪家呢?
要是把人跟丢了,队里问起来,你怎么跟丢的?因为找不到旅馆了……那还不把人笑掉大牙啊。
他有点急了。
事儿倒不大,主要是丢人。
他朝一个个院子里看去,格局都是一样的,那些房间都被主人布置成了客房,有的挡着窗帘,脏兮兮的;有的没挡窗帘,黑糊糊的。他入住的时候曾看见一个中年男房客在水龙头下接水,在其他院子里,他至少看见了三个长相近似的男人在接水……
还有更严重的问题,他的箱子还在那家小旅馆里,包括证件!
他在巷子里来来回回转了三四趟,忽然灵机一动,最后走向了汽车站。他要去源头。
果然,他在汽车站附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拉客的女人,她又领来了一个大鼻子男人,正走向城中村,拉客女人一边走一边描绘着她的旅馆有多好,那个大鼻子男人虽然跟她走了,但好像有点警惕,一直不怎么说话。他们从张外公旁边走过去的时候,那个女人竟然没认出张外公。
张外公松了口气,跟在了她的身后。她曾说只剩最后一间客房了,看来那是策略。
终于回到了旅馆,张外公一头就扎在了里间的床上,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他顾不上了,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院子里有人在吵吵嚷嚷,声音很大。
他爬起来撩开窗帘朝外看了看,有几个人影晃来晃去,楼上的露台上还有人讲电话,声音很大。
他仔细听了听,很像刘二的声音。
他轻轻推开门走出去,朝上看了看,露台上有个昏黄的灯泡,他看到了一个很魁梧的身影。那不是刘二。
就在这时候,一间客房里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才是刘二!张外公赶紧一转身子,留给了刘二一个后背。
刘二并没有注意到他,他走出院门,来到了昏暗的巷子里,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然后,他用很大的嗓门喊道:“红秀,红秀,我是田叔!管仓库的田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