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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斯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罗宋卷看见了他，问：“咋样？”
于斯说：“什么都没有。黄哈哈呢？”
罗宋卷朝另一个方向的墓道指了指：“她说她听见了脚步声，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于斯觉得他在撒谎。
不知道这层地宫是形状特殊，还是建材特殊，似乎带着天然消音功能，除非面对面，不然就听不到任何声音。既然罗宋卷都没听到于斯喊他，黄哈哈怎么可能听见脚步声？
于斯又问：“小玉呢？”
罗宋卷说：“黄哈哈抱着去的。”
于斯不再说话了。
罗宋卷四下看了看：“我觉得这层是蚯蚓汞人的大本营……你说呢？”说完，他直直地盯着于斯。
他说过这句话。很明显，他在没话找话。黄哈哈不见了，他在观察于斯的反应。
黄哈哈十有八九遇到不测了。那么小玉呢？
于斯也看着罗宋卷。
他在琢磨，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杀掉一个人，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于斯特意注意了他的呼吸，极其平稳。
罗宋卷说：“你看我干啥？”
于斯的目光离开了他的脸，低声说：“人越来越少了。”
罗宋卷说：“放心吧，张回肯定能把无虞找回来。”
于斯又看了他一眼：“是吗？”
罗宋卷说：“没问题。”
于斯靠在圆形建筑上，假装去掏手机，其实他摸了摸口袋，他的电击器和瑞士军刀都在。他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然后问siri:“这是什么地方？”
siri说：“很高兴为你服务。”
于斯说：“我问你，我在什么地方？”
siri说：“我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
于斯只是在打发时间，等待黄哈哈回归，他又说：“你知道秦始皇陵吗？”
siri说：“这个问题好奇怪。”
于斯接着说：“秦始皇陵下的小孩尸骨代表什么？”
siri说：“你说代表什么就代表什么吧。”
于斯继续说：“我会死吗？”
siri说：“人人都会死。”
于斯马上说：“什么时候呢？”
siri说：“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了，你休息吧！”
于斯关掉智能语音，把手机揣在了口袋里。他的手并没有抽出来，在口袋里轻轻抓住了电击器。
这时候，地面上有几滴黑红的痕迹映入了他的眼睛，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那应该是血迹！他仿佛一下回到了徐兰雅被害的那个时刻，整个生命骤然被黑暗充满了。
他没有声张，把视线移开了。
过了十几分钟，黄哈哈一直没出现。于斯基本确定她不可能再出现了。
罗宋卷一点点移到了于斯的旁边，说：“我发现，外星人跟圆形有着扯不断的关系，比如他们的交通工具，比如科学家用探测车在火星上拍到的圆形建筑，比如玛雅遗址的那座椭圆形天文台……”
于斯看了看罗宋卷，忽然生出了一个非常不靠谱的猜测——这个罗宋卷会不会就是个外星人呢？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就涌上了一股巨大的恐惧。
也许，他就是《拾遗记》里的那个“宛渠之民”，当年他乘坐潜水艇来到秦国，现在他依然活着，他们“宛渠”以一万年为一天，两千多年不过5个小时而已，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守护在这座陵墓里，偶尔太闷了，就出去在临潼转转，直到在地宫里遇到了于斯和黄哈哈，于是主动搭了伴儿，还跟他们一起谈论起了两千多年前描写他的《拾遗记》，他甚至还提出了他的质疑，他说那艘“螺舟”除了在海底航行，不渗水，其他信息都是于斯添枝加叶……他就是当事人他当然知道！
于斯的脑袋混浆浆的，不停地冒出各种奇异的想法，说来也怪，他又很清醒，他竟然从罗宋卷的名字中拼凑出了一个“宛”字！这个“宛”字被拆散了，分别藏在他的名字中，毫不起眼！
他看着罗宋卷打了个寒战。
罗宋卷说：“于斯，你为啥总这么愣愣地看着我啊？”
于斯赶紧晃了晃脑袋：“呃，我有点困了。”
罗宋卷说：“你刚刚没睡觉？”
于斯说：“睡了睡了。”
罗宋卷说：“就是啊，你不睡觉无虞也不会跑。”
于斯说：“罗宋卷，你说你老家是南阳的？”
罗宋卷说：“我没说过啊，你迷糊了。”
于斯赶紧说：“噢，对对对，你是户县的。”
罗宋卷说：“我是临潼的，黄哈哈是户县的！”
于斯拍了下脑袋：“我确实迷糊了。”
罗宋卷四下闻了闻：“这里是不是汞超标啊。”然后他又假惺惺地左右看了看：“黄哈哈咋还不回来……”
于斯没说话，他继续观察对方。
本来，他猜测罗宋卷是用某种锐器杀死黄哈哈的，但自从他怀疑罗宋卷不是地球人之后，就无法想象黄哈哈是怎么死的了。
这个圆形建筑就像个巨大的葫芦，看得见，摸得着，但就是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于斯想，说不定在他离开之后，这个葫芦突然张开嘴把黄哈哈吞进去了。
这么想着，他就回头看了看，还伸手敲了敲，跟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启炎读书 .qiyands.
他不明白，现在就剩下他和罗宋卷两个人了，罗宋卷为什么不对自己动手？
罗宋卷也敲了敲这个建筑，问于斯：“你猜这里面是啥？”
于斯说：“你说呢？”
罗宋卷说：“耳朵。”
于斯一愣：“什么耳朵？”
罗宋卷说：“不是说隔墙有耳么。”说到“隔墙有耳”的时候，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小了。
于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的名字很有意思。”
罗宋卷说：“是吗？你的名字也很有意思——生于斯长于斯。”
于斯说：“我给你出个谜语吧。”
罗宋卷说：“好哇。”
于斯说：“马嵬山下马不前，打一字。”
罗宋卷想了想，说：“猜不着。”
于斯说：“鬼。我曾经骑马经过杨贵妃的墓，那马死活不朝前走了，后来我就和它分开了。”
罗宋卷说：“你从杨贵妃的墓走到临潼来的？”
于斯没有接这个话，继续说：“你的名字也是个谜语。”
罗宋卷似乎很感兴趣：“是吗？”
于斯说：“二人离开生火，烧掉四棵大树，打一字。”此时，于斯虽然知道要大难要临头了，但依然有些得意——自己太有才华了。
罗宋卷在石壁上画了半天，还是摇脑袋：“想不出来。”
于斯说：“宛。”
罗宋卷皱着眉毛问：“哪个宛？”
于斯一字一顿地说：“代表外星球的那个宛。”
罗宋卷的眼睛瞪大了：“真的？”接着他又在石壁上写了写：“不是啊……”
于斯说：“把你的名字摘掉‘二’和‘火’，再烧掉‘四’和‘木’，不就剩下‘宛’了吗？”
罗宋卷恍然大悟，有些激动地说：“看来，我来这层地宫是有机缘的！”
于斯说：“是啊，说不定这里就是你的家。”
罗宋卷好像没听出弦外之音，又说：“你再看看他们三个人的名字！”
这时候，黄哈哈至少已经消失半个钟头了，于斯问罗宋卷：“她怎么还不回来？”
罗宋卷朝旁边看了看：“是啊……张回和无虞也不回来。”
于斯接着说：“有了这次神奇的经历，我以后肯定会被写进书里。当然那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罗宋卷说：“我欣赏你的心态，这是英雄主义情结，有了这种情结就可以藐视很多东西了。”
于斯说：“那本书的名字应该叫《尊敬的秦陵先生》。”
罗宋卷说：“为啥？”
于斯说：“我一直想给它写封信，但是不知道寄给谁。”
罗宋卷说：“我认识一个搞出版的人，等出去之后我推荐你认识他，要是真的出书了，就叫《尊敬的秦陵先生》，宣传的时候对读者说，这个书名就是当事人在陵墓里聊天想到的！”停了停他又说：“写了你就不会少了我。”
于斯说：“你早就被人写过了。”
罗宋卷说：“我？罗宋卷？”
于斯说：“作者叫王嘉，他只是略去了你的姓名而已。”
罗宋卷说：“我没明白。”
于斯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盯着罗宋卷的眼睛突然问：“她人呢？”这时候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就在此处跟此人做个了结。
罗宋卷说：“黄哈哈？我们不是一直在等她吗？”
于斯说了句：“等你妈x！”然后猛地拽出电击器，朝着罗宋卷的脖子就戳了过去——在小玉离奇变大的那个洞口，电击器也被某种能量充满了，电火强劲，“啪啪”直响。
罗宋卷竟然机灵地躲开了，这说明，虽然他一直在假惺惺地跟于斯聊天，其实早有防范。他连连后退，还在表演：“于斯，你要干啥？”
于斯的眼睛都红了：“你已经到家了，来杀我啊！来啊来啊！”一边说一边追过去。
罗宋卷继续后退：“你胡说啥呢！”
于斯的动作异常迅猛，他跨过去，又戳向了罗宋卷的脖子，这次戳中了，罗宋卷像个半身不遂患者一样梗着脖子哆嗦起来。
于斯尖厉地叫着：“我杀了你这个恶魔！”
罗宋卷一边抖动一边瞪着于斯，他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于斯已经不能自控了，他一下下戳着罗宋卷，疯狂地叫着：“你给我闭嘴！”
罗宋卷“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脸色白得吓人，接着他竟然挤出了几个字，而且很清晰：“我是警察……”
于斯继续戳他，嘴里喊道：“我让你撒谎！撒谎！撒谎！”
罗宋卷的身体挺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于斯突然住手了，他盯着罗宋卷看了一会儿，这才问：“你说什么？”
这时候，罗宋卷的嘴角已经淌出了几滴白沫。他艰难地动了动，似乎想爬起来，但是并没有成功，他再次躺下去，呆呆地望着墓顶，粗重地喘息着。
于斯踹了踹他：“你说话！”
过了好半天，罗宋卷才把脑袋转向他，弱弱地说了一句：“我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