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90书院】 90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朱棉小塘养了条金毛,它的名字也是四个字,为了不增加记忆负担,我们就管它叫“狗子”好了。狗子今年11岁,相当于一个花甲老人了,不过它依然很活跃,朱棉小塘醒了之后,它立刻颠儿颠儿地跑过来。
朱棉小塘了解它,其实它每天醒得都很早,但它会趴在它的床上发呆,直到朱棉小塘醒了,它才会跑过来例行问候。它怎么知道朱棉小塘醒没醒呢?根本不需要朱棉小塘发出什么动静,只要她的鼻息发生了改变,狗子马上就能分辨出来,那双耳朵太灵敏了。
狗子跑到朱棉小塘的床边,用下巴蹭了蹭朱棉小塘的手,一边摇着尾巴一边问:“怎么了?”
没错儿,它说话了。
这是未来,不是童话,实际上狗子的脑门上戴了个类似“翻译器”的东西。狗是有思维有情感的,只是不会说话,翻译器通过捕捉它的形体语言、血液热度和表情变化,可以把它的想法用中文表达出来。
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在很多电影里出现过,就算在我们看来也不新鲜了。
不过,翻译器很简单,能表达的语言并不多,也不是那么准确,比如发生过这样的事——有一次朱棉小塘接了个电话,被气哭了,狗子跑到她跟前,一边观察她一边说:“你笑嘻嘻的好奇怪啊!”
平时朱棉小塘起得挺晚的,她虽然在国内生活,但好像对中国有时差。可今天不一样,她要跟随先遣组进入秦陵,心里压着这么大一件事,她不可能睡得着。
所以狗子才问:“怎么了?”
朱棉小塘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就下了床。
翻译器没有接收人类语言的功能。
朱棉小塘穿着睡衣去卫生间洗了脸,然后走进厨房做早餐。这时候很少有人叫外卖了,倒不是因为科技的进步,而是观念的改变,一个人活着连吃都凑合,那真就没什么意思了。
狗子一直在她身后摇尾巴,它又说话了:“好香啊,馋死了。”
朱棉小塘说了声:“滚。”然后继续忙活。
很快,她就把早餐端上了餐桌,开始吃了。
狗子抬头看着她,涎水流成了一条亮晶晶的线,它说:“虾糖,你看我多可怜啊,给我吃点吧!”
就像导航仪可以输入你自己的声音,在翻译器里也可以输入主人的名字,否则就会默认为“主人”。不过,狗子每次叫“小塘”的时候,发音都有点似是而非。
朱棉小塘踢了它一下,它跑开了,又回来了。
吃完早餐,朱棉小塘开始喂狗子,狗子围着它的餐盘上蹿下跳,说:“吃吃吃,太激动了!”
接着,朱棉小塘去刷牙,狗子又跟过来,突然说:“不要走。”
今天它有点不一样。平时朱棉小塘刷牙的时候,它总会问:你在干什么?
朱棉小塘不理它,继续刷。
它又说:“不要走。”
朱棉小塘把漱口水吐了,低头看了看它,它一边摇尾巴一边静静地看着朱棉小塘,眼神显得有些深邃。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它又重复了一句:“不要走。”
这有点不正常,平时狗子的翻译器从来不会这么没完没了地重复。朱棉小塘以为出故障了,她拍了拍那个三角形的翻译器,说:“玩你的球去。”
接着她就去化妆了。
这时候没什么半永久了,也没人再用美颜相机,还是观念问题——每天化不一样的妆,每天一个不同的自己,多好啊,谁会让自己的眉毛几年都不变化呢,就像几年只穿一件衣服。还不说文坏的。
狗子又跟了过来,它围着朱棉小塘蹭了蹭,朱棉小塘说:“修眉呢,别碰我啊。”
它乖乖地坐下来,又说了句:“不要走。”
朱棉小塘慢慢放下眉笔,又看了看狗子。不管什么话,只要重复的次数多了,就让人觉得话里有话。
狗子在地上趴下来,把下巴压在了一只前爪上,这表示它很无聊,翻译器对此是了解的,每次狗子做出这个动作,它都会配合地说一声:“郁闷啊。”但是,今天它却没有发出这个感慨。
朱棉小塘拿起包,准备去上班了。她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狗子还趴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她。
每次朱棉小塘要离开的时候,狗子都会跑过来纠缠一番,基本都是同一句话:“你又要离开我了啊,不开心不开心!”今天它却没有,难道它病了?
朱棉小塘有点心疼,回到客厅把电视打开了:“你看电视吧。”
这时候电视机依然没有消亡,只是它们变成了网络播放器,而电视节目几乎只剩下卖药的了,不过狗子爱看。
狗子并不看电视,依然闲闲地看着朱棉小塘,那个翻译器一直没有再说话。
朱棉小塘换好鞋子,正要离开,狗子迅速跑过来,用嘴叼住了朱棉小塘的包。
朱棉小塘说:“走开。”
狗子并不松口。
朱棉小塘拍了拍它的嘴:“你到底想干什么?”
狗子咬得更紧了。
朱棉小塘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心里有点急:“我踢你了啊。”
狗子突然发出了怪声怪气的电子声:“今天有危险!”
朱棉小塘惊愕了。
自从她给狗子戴上了这个翻译器,她对它经常说的那几句话已经滚瓜烂熟,今天第一次听见它冒出了一句从没说过的话!
朱棉小塘本能地反问道:“为什么?”
翻译器无法作出回答。
朱棉小塘蹲下来,轻轻抚摸着狗子,柔声说:“今天我有重要的工作要完成,全世界都在关注呢。你在家好好等着,回来我给你吃鸡胸肉,ok?”
狗子死死咬着她的包,油盐不进。
没办法,朱棉小塘只好带着它走回去,抓了一把狗粮放在了餐盘里,它这才松开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朱棉小塘趁机跑了出去。
出了门之后她还在想,狗子为什么冒出了一句——今天有危险?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又要离开它了,它不开心,在跟自己耍心眼?一条狗会有这样的心计吗?
她忽然有了个打算,把那个翻译器扔掉。扔掉翻译器,狗才像狗,戴上它,它就变成半个人了,谁愿意养半个人呢?
也许她走得太匆忙了,在单元门口下台阶的时候,她一脚踩空,崴了一下。她晃了晃脚丫子,疼得直咧嘴。接着她又回头看了看,有点纳闷,她天天都从这里走,怎么会少看一级台阶呢?她一边慢慢朝前走一边琢磨这个问题,难不成,这就是狗子说的“有危险”?
如果真是这样,她还是挺愿意的,毕竟已经度过了一“劫”。
来到立体停车库,她刷了脸,然后,她的车就从层层叠叠的车辆中被移出来了。这时候的车不再只是几种常见的纯色,车主都喜欢在车身上涂鸦,什么图案都有,五花八门,朱棉小塘的车上画着一排兵马俑,其中一个就是她自己,花了她六万多块呢。噢,如果用大米的价格做参照,六万块基本等于50年前的两千八百元。
朱棉小塘开着车,离开公寓,驶向了秦陵方向。
在路上,她打开家里的监控摄像头看了看,狗子已经回到了它的床上,正在低头看着什么。朱棉小塘把镜头拉近,身体突然一冷——不知道什么时候,狗子把朱棉小塘的工作手册叼到了它的床上,此时,它死死盯着封面上的图案,一动不动,那图案正是秦陵的俯瞰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