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90书院】 90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张居正沉默了一会儿，自己的眼神似乎不想去见那站立在自己面前的妇人。
多久之后才说出一句，“现在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我们两人早就已经恩断义绝，没有任何的关系。”
什么话最伤人？
往往是那些深情款款却又犀利的话，最能够刺痛人的心。
可就算是这样，面前的妇人，只是面皮轻轻的挑动一下，脸上还是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在这微笑之下，脸上的皱纹都变得多了起来，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的平和，相比于以往的凶悍，现在居然多了几分柔情。
张居正心中也是哀叹一分，现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能够和自己身边的任何人都有联系。
他们会陪着自己去死的。
妇人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很自然的坐在上面。
“张居正啊张居正，这么多年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吗？”妇人缓缓说道，这句看似平和的话，却说到了张居正的心中。
“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在女人的身上，有个任何的心思，就算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认不清你最喜欢的胭脂是什么品牌，你最喜欢的披肩是哪家店铺，你最喜欢吃的菜品是如何烹饪。”
张居正面无表情，就像是在读早就已经在心中模拟了几十遍的台词一样。
熟练的让人觉得好笑。
“所以你对我来说，和那些照顾我起居饮食的仆人没有任何的分别，包括现在那些我新纳进来的妻妾一样，都不过是我的一个物品罢了。”
张居正说完这些话，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只不过，稍微的停顿了一下。
用这个短短的间隙，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妇人，看到妇人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没有要动手打自己的意思。
才将自己紧绷的双腿肌肉，放松了下来。
“所以，当我把你休了之后，就是我的一件用过的物品，用了这么多年也早就有些厌倦了。”
张居正说完，将刚刚妇人端进来的瓷碗端起来，在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
然后把那个瓷碗放到托盘上。
“这个东西是皇上赐予我的，我作为臣子不能将它丢弃，就算是我再不喜欢，我也必须使用它，但是你可以出去了。”
“我没有权利去干涉你是不是住在郭靖那里，但是我有权力告诉你，这里不是你可以随意来的地方。”
那妇人听后，脸上的笑意在慢慢的褪去，只是缓缓站起来，走到张居正的身边。
张居正见势不妙，将自己的身体猛地向后移动，只是这屋子里的空间不大，而且还有不少的书籍，平时这些书籍素来都是他…最喜爱的，都放在自己随手可触的地方。
以至于现在自己想要离开这里，居然是被这些平时自己最喜欢的书籍挡住了去路。
“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了解我，可我同样也了解你。”妇人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张居正的面前，刚刚退去的笑容，再一次艰难的爬了上来。
只不过这个笑容在张居正看来，就像是临行前最后的审判。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话，只不过是想要用来气我，这其中一定有你自己的原因，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在为这个帝国兢兢业业的工作，所以这些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妇人一边说话一边努力的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脸。
只不过这样的笑脸看起来有些皮笑肉不笑。
这时间一长，就有些挂不住了。
妇人最后还是将自己勉强挂出来的笑容消退，无奈的说到，“黄蓉说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看笑脸，所以我来的时候她劝我说，无论你和我说什么话，我脸上都极力的要保持一个很有亲和的笑容。”
妇人将自己沙包大的拳头放在张居正的桌子上。
使劲的在桌子上扭了扭。
“可是我觉得这样虚假的笑容我实在不适应。”妇人还是觉得，这一套对自己似乎并不合适。
张居正此时也没有了刚才的飞扬跋扈和冷漠。
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恐惧。
这样的恐惧，不像是来自帝国刑法的压迫感，也不像是自己受到了强大力量的紧迫感。
这样的感觉更像是这些年来，他生活上的经历和自己对眼前这个女人精神上的道歉。
甚至在这一刻，这个帝国中挥挥手就可以决定数百万人生死的宰相，居然不敢抬头去看她。
“这么多年我们什么都经历过，我知道你心中有理想有抱负，你常常说，你左手托着天下的百姓，右手托着这个帝国，即使是这样，你也能够保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
“可是最近你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
妇人看着张居正，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这么短的时间突然就变了一样。
这么长时间她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如此品性坚毅的人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就算是她想要这么长时间，她依旧没有想明白。
所以今天她想要自己亲自来问一问他。
“你以前对名利从来都是满不在乎，可是现在的你，却为了那良田千顷，可以将一些官员全家都逼死，甚至将他们以前的罪证，一条一条的翻出来将他们罗列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
妇人不解的看着张居正，其实已经举起的双手迟迟没有落下。
张居正瞟了妇人一眼，哼笑一声。
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的这个笑声，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自己曾经的做派。
最后清瘦的身体轻微的抖动一下，然后稳了稳自己有些倾斜的身体，淡淡的说道，“什么时候我做事情要和你汇报了？”
“难道你也姓林不成？”
妇人听后，并没有言语太多，“做出这么多反常的举动，必然是有原因的，其实这么多年，自从我来到将军府，我就没有奢求过什么，甚至是你将儿子送到外面去，我也没有反对，你觉得现在将我逐出这里，我就和你没有关系了吗？”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个关系，不是一纸休书就能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