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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的神情变化,转瞬即敛,邵雁槐还是那派清冷神态。
哪怕凭借肉眼,根本没法察觉她的些微变化,夏云溪藉着大罗观气术,还是清晰地掌握了她的情绪起伏。
是震惊动容,而非茫然不解……察觉到气象中透露出的信息,夏云溪立时判断出邵雁槐对此事的了解程度。
从其他渠道情报中见微知著隐隐猜到南诏妖物的目的,却不知具体情况。
“仪式?什么仪式?”
邵雁槐面上作茫然不解状。
某位伟人曾说过女人都是天生的演技派,现下看来是诚不欺我……夏云溪心中如此感叹,面上却不露分毫,佯作随意道:
“桃花聚阴,善纳血灵之气,若想使桃花开得盛艳,只需把人身尸首埋入树下,作化肥滋养即可。”
邵雁槐听出了夏云溪的弦外之音,试探道:“先生的意思是……”
“若我所料不错,这场仪式需要以生灵血肉为祭品,寻常飞禽鸟兽还不行,需以万灵之长,五虫‘蠃鳞毛羽昆’中的赢虫,也就是我们人类才行。”
夏云溪不疾不徐地述说着自己的推断,这是他与白狐商量探讨后,一致认为的最大可能性。
周博文频频把奴隶押送运至溪口县,多半就是因为这场仪式。
邵雁槐沉默须臾,平静问道:“那这场仪式为的是什么?”
夏云溪答:“我也不知。”
“先生也不知道?”邵雁槐问。
“这我怎能知。”夏云溪轻轻摇头,目光和煦地注视着邵雁槐,似笑非笑道:“兴许我知道的都没你多。”
夏某人这一大实话,却被邵雁槐当做是他在说笑,不欲道出实情。
邵雁槐没试着寻根问底,因为她知道这必然是在作无用功。
不过今日来此,能够得到这些情报,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便算是不虚此行了。
她已经知道,现下该从何处开始查了。
邵雁槐道谢,留下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作酬谢,正欲道辞离去,夏云溪突地叫住她。
“邵姑娘,且先留步。”
邵雁槐跟那着蓝袍的孔姓老者顿足,转过身来。
“先生有何吩咐?”邵雁槐以为夏云溪是在喊她。
夏云溪直勾勾凝视着邵雁槐……背后的蓝袍老者,稍作沉默,像似在斟词酌句,思量着该如何开口。
见到这幕,邵雁槐也觉有异,不免将目光投向了蓝袍老者。
被两人这般注视着,就连面对万箭齐发都能夷然不惧的孔侑,即刻觉得分外不自在,不免轻哼一声,藉此掩盖自身情绪。
“李先生有何要指教我这老头子的。”
邵雁槐看向夏云溪,发现“李先生”的眼眸较之方才更为深邃了些许,蕴着莫名意味。
“孔老先生,近来可觉身子有异?”
孔侑目光一滞,随即嗤笑出声:“自我跻身养气四境,便没患过灾病了,现下我乃是八境炼神武夫,神念通达照彻己身,若身子抱恙,岂能没有察觉。”
“可否请孔老先生挽起袖子?”夏云溪像似根本没听到这番话,仍旧我行我素道。
孔侑陡地目光一凛,双掌按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面庞逼至夏云溪脸前,一字一顿道:“老夫体魄完好如初,不劳李先生你挂心!”
说着,他双掌离开桌面,霎时间,木桌变作四分五裂。
夏云溪眨了眨眼,显得有些无辜。
这一下声响,不禁让那些或兜售字画,或卜卦算命的摊主纷纷投过目光来,只是一瞥过后,便匆匆地扭回头来,佯作无事发生,省得殃及池鱼。
“孔老!”
邵雁槐秀眉拧起,陡地拔高语调。
孔侑喘着粗气,深呼吸数次后,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是老夫失态了,还请李先生见谅。”
孔侑面无表情地朝着夏云溪鞠躬作了一揖,扭头望向邵雁槐,破天荒地挤出些许笑容:“小姐,咱们走吧。”
“孔老……”邵雁槐再次出声,声调相较方才明显低弱不少。
“到底怎么一回事?”
自邵雁槐她有记忆起来,孔侑便陪伴在她身边,与她而言,孔侑绝不仅仅是单纯的贴身护卫,更像是陪伴她长大对她极为宠爱的长辈。
不是亲人却更胜似亲人。
以她对孔侑的了解,若无什么事,断然不会这般失态。
孔侑蓦地沉默,极为缓慢,一点点地卷起袖子。
哪怕经过方才之事,心底隐有了些猜测预料,可当孔侑挽起袖子,邵雁槐还是微觉恍惚。
只见孔侑自手腕朝上,一整条胳膊都呈现异样的苍白,肌理白皙宛若玉石,筋脉肉膜清晰可见一目了然,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便是,竟有万千赤红小蛇潜伏在皮肤之下,不断巡梭游走不定。
若是凝神细看的话,便会发觉这些赤红小蛇,像似在啃食着孔侑的筋脉血肉。
此番让旁人见之都心生骇然的景象,作为当事人的孔侑,却像似半点不觉疼痛,仍旧维系着一副古板面色生冷模样。
邵雁槐嘴唇轻启,五指攥紧成拳头,复又松开,如此反复后,她才勉强遏制住情绪,问道:“这是几时开始有的征兆,是我们来江州城前,第一次撞上那妖物?”
“算一算时间,大抵是的。”孔侑平静回。
夏云溪回想了一下,也觉应当如此。
他首次摆摊碰上这对主仆俩,施展大罗观气术从孔侑身上窥得一缕妖气时,因为还未熟练掌握大罗观气术,再加不曾深究,故而没能发现端倪。
现下看来,当初那缕妖气上带着的衰败意味,便已初显端倪了。
“为何没告诉我!”邵雁槐声音隐有些尖锐,与她一贯的清冷语调截然不同。
瞅见邵雁槐的极为罕见的失态,孔侑略显浑浊的眼眸里浮现些许笑意。
“当时老夫也无所觉,等到察觉的时候,老夫也以为能靠着雄浑气机压制下来,最开始也的确如此,直到近些日才触底反弹,猝然爆发彻底压制不住。”
“咱们回东陵吧,追查南诏妖族图谋的事,且先搁置下来。”
许是情绪起伏激荡,邵雁槐竟忘了还有夏云溪在,便把自己知道幕后黑手的事情暴露出来。
而竖耳倾听的夏某人,也听到了“东陵”二字。
对于邵雁槐的身份立时有了准确猜测。
东陵人士,出身不凡,且还姓邵,数遍整个中土大臻,恐怕就只有那个皇亲国戚,族中有人执掌六扇门监察司,位列世家十四的“东陵邵家”。
“来不及的,东陵离江州城有千里之遥,赶不上的。”孔侑轻轻摇头,断了邵雁槐的念想。
若换做是平时的邵雁槐,断然不会没考虑到这点。
邵雁槐一下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孔侑嘴角一扯,蓦地放声豪迈大笑:“小姐勿要苦恼,能活到仗朝之年,老夫已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求太多。”
“但在走之前,老夫也不会孤身一人,而是会想方设法逮住那娘娘腔作态的妖物,拼死将他打杀,拉个垫背的。”
老爷子瞥了眼自家小姐,仍旧垂着头作思索状。
他本是有意宽慰邵雁槐,可嘴拙不善言辞,看起来效果不佳。
绞尽脑汁苦苦思索,却半点无计可施,邵雁槐突地福至心灵,抬起头来,一双妙目直勾勾注视着夏云溪。
“李先生可有办法?”
我不,我没有,你别问我……自己那点斤两本事,自己最为清楚不过了,胡诌嘴炮忽悠几句,倒还马马虎虎,可要他真的实操上手,“高人”面目一下就要被戳破。
夏云溪正欲果断拒绝,白狐的声音突地响彻心扉。
他一下改变主意,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摆足高人风范,轻轻颔首:
“有。”